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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书脉》
大型书法历史散文
秦篆通古
（六）
碣石山。
建安十二年，曹操从许都出发北上征伐乌桓。任张辽为统率，八月份在白狼山以少胜多击败乌桓主力。
班师南下回朝，途经碣石山。曹操东望大海，看山河雄伟壮丽，踌躇满志，诗兴大发，写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旷世名篇。
此时的曹操已经五十二岁，尚且意气风发。
然而四百多年前，有个只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同样站在碣石山这个地方，一样的东望大海，却在心力交瘁地思忖着何时才能得到长生不老的仙丹。是的，他是嬴政。
碣石刻石。
碣石的海水清澈见底，浅滩微波，白沙细腻，礁石稀少。传说中的孟姜女就是在此处投海自尽。
海滩的浅水处，坡度更缓，海水轻拂脚面，把大海恐怖的一面掩藏得天衣无缝。我想，当年的孟姜女，一袭白衣，放任海水温柔浸没身体时，心情应该十分地平静。
距岸两百余米的平缓海水之中，突兀地耸立着三块礁石。我们原以为会在这些礁石上惊喜地看到远古的文字。却终究大失所望。
没有人知道碣石刻石究竟立在哪里，又去了哪里。我们只能从那些传世的拓片，和带着厚尘味道的古籍善本中，搜索并想象它原本的一点痕迹了。
拓本上的文字与秦其他刻石基本一脉相承。线条劲健，庄重凝练，令人似乎可以得见李斯沉稳的目光。多年的书写刻石的工作，令他成了一种习惯。与其说，字里行间多了一份成熟，还不如说，更多了一份程式化。
而此时的大秦帝国，通行的秦篆已经被各地接纳，并开始尽享文字交流的便利，在各行各业发挥着难以取代的作用。
金山嘴。
这已经是秦始皇的第四次东巡。出巡之前，他还在南中国百越之地今广西境内建立了桂林郡和象郡。除了不遗余力地对大秦王朝做出歌功颂德的刻石，他也确确实实地为实现统一的中国画出更广阔的版图。
他觉得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所以，续命，是他努力去做更多事情的一个前提条件。至此，恍惚间，我已经很难确定他那些追仙逐神的系列行动，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碣石山做完祭拜，他继续向东行，一直到达无路可走的大海边缘，一个几近半岛的地方。这个地方向海直深的陆地，酷似鸟嘴。加上民间盛传此地多次出现海上仙山，山上以金为石，光耀闪烁，于是此地皆称金山嘴。
嬴政命人在此地大建行宫，准备长住一段时间，也希望有一天，能得望仙山。他的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但他最终没能成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征兆。
既然成不了仙，那终究要散手人寰。
作为历史上第一位皇帝，当然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民间有几件传闻，为始皇帝的死做了极其完美的铺垫。
古人重视天象的研究，把金木水火土五星连成一线时，做为最为吉利的天象，谓“五星连珠”。而“荧惑守心”是最不吉利的天象。荧惑是火星，火星在星宿内发生“留”的现象称为荧惑守心。天象发生时，两颗赤红的天体汇聚在一起，非常引人注目。这种天象被认为是战争、死亡的代表。
接着是伴随陨石落地。陨石上赫然刻着七个大字：始皇帝死而地分。然后是沉璧事件。有人献给始皇帝一块玉璧，留下一句话“今年祖龙死”。始皇帝细看那璧，发现竟然是自己几年前东巡渡江祭祀水神投入江中的玉璧。送给神仙的礼物被拒收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天象是可以发生的。陨石也是可以降落到地面的。投入江中的玉璧经过各种机缘巧合，也有一定的机率转回到自己手中。
唯有陨石上的七个大字，言之凿凿，不免令人哑然失笑。陨石落于东郡，战国时齐魏交界之地。某一个对秦制不满的人，趁着月黑风高，偷偷将陨石运回，连夜草草刻上文字，然后再匆匆放回原地。这样的情景倒更有说服力。
只是他没有足够的胆量在陨石上刻自己的大名，便与这个足以名留千古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南巡。
如果说这些民间传闻不足以造成始皇帝的死亡，然而后面这两件事情，却在一定程度上预示了大秦的灭亡。
秦始皇出巡
汉高祖刘邦做亭长时，在一次送服徭役的人去咸阳，途中在食肆吃饭，正好遇到秦始皇出巡的大队人马经过，他从楼上远远向马路上望去，见始皇坐在出行的华丽马车上，威风凛凛，不禁喟然长叹：“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再后来始皇南下巡游经过南江，车马仪仗依然是浩浩荡荡，吸引了很多百姓在大路两旁伫足观看。少年项羽和他的叔父项梁也在人群之中。这时，项羽气势凌人望着车队自语：“彼可取而代之也！”
坐在华丽仪仗车队里的秦始皇哪里知道，他彰显威仪，震服四方的出巡，却早已为大秦的覆灭埋下了嫉恨的火种。
而这次南巡，成为秦始皇的最后一次巡游。应该也是路途最为遥远的巡游。
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路线
从咸阳南下至九疑山祭祀虞舜，然后东行至会稽祭祀大禹，接着北上又一次来到琅琊海边。难以想象，近六千里的长途跋涉，在遥远的秦朝没有现代科技的支持下是如何做到的。
秦朝的纪年是从农历的十月开始的。金秋十月的西北，景色正迷人。是最适合出游的时间。而一路南下，却可以完美地避开北方渐冷的天气。等到了寒冷的冬季时，他们已经到达相对温暖的江南区域了。
顺江东下的几个月，不必经受寒冷的侵袭。而准备北上时，已经到了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当他们一路沿海北上，再度回到琅琊这块神奇的土地时，又一次到了温暖的夏季。
似乎每一次巡游至海，都要赶在夏季。因为根据他们记录下来的海上仙山显现的时间，大多都在夏季。现在我们知道这个举措是对的。因为在夏天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更容易形成海市蜃楼。
秦始皇的目标应该不止于此。他还想去更远的南方。然而却再也无法实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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