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菜园子
文、图丨刘淑显
最近回趟老家。一进门就看见院里院外种着时令的蔬菜，长得形势喜人，肥硕健壮。
这，是我家的菜园子。
十几年前，我家的菜园子是爸爸（我先生的父亲）从沟底下大片大片的荒芜和杂乱开出的。问过他把菜地放在沟底多不方便，他说:"沟底有水，浇地方便。"于是，他一天下沟两次，松土，拔草，浇水，摘菜，天天都这样往返着。我们大家心疼他，也劝过他。
三弟说过，让爸爸别再干这么累的活了，要给他在西安找份看门的轻活。我记得很清，他说:"你们上学时，咱经济紧张，干重活是养家糊口。现在我在地里劳动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心情，很舒服。 清早起来，扛着一把镢头，挑着笼下沟，回来时，笼里放着成熟的蔬菜，坐在咱沟沿上歇着，凉风一吹，再看看对面坡上的葱葱绿绿，坡上坡下的庄稼，结得一嘟噜一嘟噜的果子，我心里畅快。咱家的小黑狗在身边陪着，也不孤单呀。"
曾经有一次，我和先生回家，大门上着锁，我们知道爸爸一定是去地里干活了，到地头不见他人。有几个邻里在劳动。他们说:"你爸肯定在沟里开荒。"又语重心长地对我先生说:"文雅，现在你家的情况也好了，别叫你爸到沟里去了，人会笑话的。"
我们也顺着说:"就是的。”但，我的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回答他们:你们不理解我爸。一个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人，呼吸着土地的芳香，接纳着土地的馈赠 ，用汗水浇灌土地，把身骨血脉都植入土地。他跟土地的这份情感，不是说分就能分开，说转身就能挥挥身那样简单的告别!
几年前，爸爸告诉我俩:"今年在沟底种了几窝冬瓜，长得很好。一个大瓜就三十多斤重，咋看都扛不上沟来，等你们回来也等不住，就让邻家的小伙子摘回了。放在咱家又犯愁了，咋吃得完呢？于是，就切成大块，隔壁邻里地送。在农村，家家都种时令菜，有几家要呢？送都送不出去。"爸爸笑着说，来年不敢再种了。虽然他是笑着，可这中间有多少无奈和悲凉。我听了，心有酸楚，很想流泪。
爸爸力难从心了，后来他老人家去沟底的菜地少了，再后来，下不去了。爸爸的菜园子搬到离家很近的村边。每次，我们回家都陪他一起去看菜园里的菜，每次他都乐呵呵地说这是绿色食品，嘱咐我们走时，尽量多带些。
从去年开始，菜园子又搬回到房前院里。菜地近了，面积小了，可菜的长势仍不减当年。爸爸有一辈子的农耕经验，有从书里请教来的知识，有对土地体贴入微的关心，一直不变的敬拜。
菜园终将逝去，爸爸也真的老了，干不动了，他不再能给我们提供纯粹而丰富的菜蔬。而我却深信：爸爸勤劳的精神，甘于付出的品质，乐观向上的态度，无私坦然的襟怀，定是我辈乃至孙辈们享用不尽的财富。
刘淑显：西安市蓝田县火烧寨人，工商银行退休干部。热爱读书，喜欢思考，真情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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