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问对：白前、白薇

白前，始载于《名医别录》。关于其名称由来，明《本草原始》曰“根白色，长于白薇。苗生于白薇之前，故名白前”。唐代《新修本草》载：“俗名石蓝，又名嗽药”。“嗽药”因其主治病症而来，《名医别录》载其“主治胸胁逆气，咳嗽上气”。“石蓝”的由来，据清代《夕庵读本草快编》讲，为“生洲渚沙碛之上，故有石蓝之名”。《本草经集注》记载白前“似细辛而大，色白易折”，《新修本草》也讲“根白，长于细辛”。苏敬尚说“此药叶似柳，或似芫花”。白薇，始载于《神农本草经》。《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均记载其“根状似牛膝而短小尔”，并无其他植株形貌描述。北宋《本草图经》言：“茎叶俱青，颇类柳叶。六、七月开红花，八月结实。根黄白色，类牛膝而短小。”苏颂将“叶如柳”的柳叶白前误为白薇。之后的明代《救荒本草》“叶类柳叶而阔短”，《本草原始》“颇类桃叶”，对苏颂的错误记载进行了纠正。可以看出，历史上白前与白薇相混发生在北宋时期，明代又得到修正。据谢宗万等人考证，药用白前来源于萝藦科植物柳叶白前Cynanchum stauntonii（Decne.）Schltr.ex Levi.或芫花叶白前Cynanchum glaucescens（Decne.）Hand.-Mazz；白薇来源为直生白薇Cynanchum atratum Bge.及蔓生白薇Cynanchum versicolor Bge.。白前与白薇的简易鉴别方法为：折断面中空者为白前，俗称“鹅管白前”；折断面实心者为白薇，俗称“实白薇”。

白前 Cynanchum glaucescens

白前的药效效应，《名医别录》载“主治胸胁逆气，咳嗽上气。”《新修本草》在此基础上又言“主气嗽方多用之。”《本草衍义》言“能保定肺气，治嗽多用，以温药相佐使尤佳。”仲景《金匮要略》泽漆汤，用白前肃降肺气，配伍紫菀温润肃肺，两者合用止咳平喘，治疗水饮内停，咳而脉沉者。《医学心悟》有止嗽散，用白前止嗽下痰，配伍桔梗，苦辛微温，能宣通肺气，一降一宣，增强止咳化痰之力，治疗外感风寒咳嗽，咳痰不爽。尽管古人对白前有一定的实用经验，但是，古人对白前的药性认识却也是有分歧的。如，《名医别录》、《本草详节》等认为其性“微温”，《本草易读》、《本草征要》等认为其性“平”、《本草从新》、《得配本草》等认为其性“微寒”。近代张山雷《本草正义》分析说：“《别录》谓其微温，以其主治寒嗽，则能疏散寒邪，其性质必含温养之气也。然白前治嗽，亦不专于寒嗽一面，即痰火气壅，上逆咳嗽，亦能定之，则又有似乎寒降，是以苏恭竟作微寒。”不过，现代中药学类著作多认为白前性“微温”。白前生用对胃有一定刺激性，脾胃虚弱者会产生恶心呕吐，所以白前入药多经蜜制，习称“蜜白前”。

柳叶白前 Cynanchum stauntonii

白薇，《神农本草经》言其“主治暴中风，身热支满，忽忽不知人。狂惑邪气，寒热酸疼，温疟洗洗，发作有时。”《名医别录》补充说“主治伤中淋露，下水气，利阴气，益精。”尽管历史上白薇与白前有混淆，但白薇与白前的药效用途是完全不同的。亘古解白薇者，以张山雷最为详当，张氏在《本草正义》中说：“主暴中风身热者，苦寒能除风热也。支满之支，读如搘拄，搘撑之搘，古书本多通用，言邪热之气，搘拄于胸中，而气逆满闷，苦寒以泄降之，则搘撑可解，而满闷开矣。自旧本多误作肢满，而张隐庵《本草注》，竟谓风邪淫于四末，则认作四肢之肢，试问满字将作何解，此既不知古书假借之理，而又依据俗本，遂成话柄，医家不通小学，亦是一大憾事。忽忽不知人，及狂惑邪气，皆热盛火升，复扰脑神经，而变易常度也；寒热酸疼，则热邪之留于脉络也；温疟发作有时，则热邪之伤及营卫也，白薇清热，是其治矣”“《别录》主伤中淋露，下水气，皆指热郁而言，苦寒清之，斯中气安而淋露自通，水道自利。所谓利阴气、益精者，则言其邪热既除，而阴精得所耳。”现代总结为“清热凉血，利尿通淋，解毒疗疮”是对古人药用经验的简练总括。

白薇 Cynanchum atratum

白前与白薇均来源于萝藦科牛皮消属，虽然两者同科属，形态、性状都十分相似，但是两者所含成分不同，药效效应也大不相同，两者并不能相互替代。白前有化痰、止咳平喘之功，用于感冒咳嗽、支气管炎、喘咳痰多。白前有镇咳祛痰、镇痛抗炎和抗血栓形成的生物活性。白薇有清热凉血、利尿的作用，用于阴虚潮热、热病后期低热不退、热淋尿涩等。白薇具有退热、祛痰、抗炎、抗肿瘤、平喘、调节性激素、升血小板、加强心肌收缩药理作用。此外，白薇甾体皂苷可以抑制黑色素的生成，减少色素沉着，具有一定的美白作用，可用于美白产品的开发。白薇治疗“暴中风”之用着实令人困惑，现代任继学治疗出血性、缺血性脑卒中，按中医学“中风”范畴辨治。常用白薇配伍赤芍、水蛭、瓜蒌以活血化瘀、化痰通络，治疗痰热瘀互结，闭阻脉络而致的中风中脏腑。也有报道讲北京中医药大学已故名老中医宋向元用白薇汤治疗老年人排尿性晕厥效佳。白薇汤又称仓公白薇散，主治产后血厥。但是，白薇这一用途实属罕见，暂留此存疑供探讨吧。

京城老半

2021年12月11日

蔓生白薇Cynanchum versicol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