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娜：行走在德安里的旧时光

行走在德安里的旧时光

文 | 薛小娜

这世上总有一些地方，会让你念念不忘。德安里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犹如山间的雾气，给我诗意和朦胧的感觉，总在我梦里百转千回。

深秋的最后一天，汕头文友来访，我特意推掉了采访，陪他们探寻德安里古寨的古韵。

德安里，一个历经140多年的风雨的古村落。老寨建筑格局为“百鸟朝凰”， 一百座房子朝着大祠堂，中寨和新寨建筑格局为'驷马拖车'，是一个罕见的府第式巨型建筑组群。在这里，潮汕罕见的建筑风格你都可以看到：大祠堂、三厅亘、五间过、四点金、下山虎、驷马拖车、五壁联、独脚狮等。德安里古寨布局严谨，建筑考究，砖瓦磨合，精工细作，堪称潮汕建筑艺术的奇葩。

德安里是普宁老城洪阳凝重的封面，古寨内旧老房子仍保留着清朝建筑风格。从高空俯视德安里古寨，整个寨内小巷阡陌交错，深宅白墙灰瓦，屋檐鳞次栉比，无论是房屋的格局还是建筑的细节，都是精雕细琢。除了773间房间之外，还有一个优雅精致的后花园。

一座古寨，其实就是一本古书，把曾经的风云变幻不动声色地嵌入字里行间，在临风开卷的时候，让身处其间的人们浑然置身在历史的瞬间，从时间的褶皱里品读沧桑。漫步走在德安里的小巷，古风扑面而来。雕梁画栋的古老宅子，屋里古色古香的摆设，就连长在墙上的青苔，无不向你述说着它的古老，令人惊叹它在尘嚣之外所潜藏着的另一种惊世芳华。

这座古寨，盛放了太多的传说。这个宅子的主人方耀，清末广东水师提督、名将。发迹前，曾为地方一霸。德安里的原址是马院桥村，懂风水的人都说此地是风水宝地。方耀为了建德安里，火烧马院桥，害得村民流离失所，对他恨之入骨。他镇压过太平军，显示出他封建卫道的本质。在国难当头，又勇于御敌保家。对教育事业很热心，先后在潮属各地创建乡学数百所，如倡办金山书院，开设韩江书局，刻印书籍。因此世间对他的评价褒贬甚是喧嚣，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德安里的美，用文字或语言是难以表达全面的。这里的每一缕阳光，每一条小巷，甚至是过往的每一个行人都成为这里的每一道风景，随意的一处景致对准镜头，都会是一幅古朴风韵的图画。古寨的空气是懒懒的，拂面而过的微风能消解一切俗世里的奔忙；就连阳光落在身上都没有力量，那么软软的，像一只手臂轻轻地搭在肩上。身着唐装的男子和妆容淡雅的女子就从这淡淡的写意画里走过，他们或是寒暄、或是问候，连说话声都是低低的。这里没有城市的嘈杂和喧嚣，时光、人都很安静从容。有人说丽江是个适合发呆的地方，我觉得这里也是个发呆的好地方。抬头看看天空蓝得出奇，是任何丹青妙手也描绘不出来的那种蓝，时间仿佛就此脱离了轨道，自然与人在这里得到了最和谐的融洽。

“悠闲”一词，在德安里可谓诠释得淋漓尽致。我陪着平兄四处闲逛，见门就进，东张西望，当真妙不可言。安静的小巷，古老的街道，深秋微热的阳光洒向每一处房檐，累了就找个地坐下，喝杯茶，然后再走。随意走进一个院落，天井里养着许多花草，一种淡淡香味悄然飘来。一只肥胖的老猫躺在藤椅上睡觉，样子很萌。屋内有一位老人正和他的同伴在那悠闲的沏着茶，祥和的生活气息弥漫四周。在这里，有种置身一个古老而悠远的天地的感觉，时间在德安里仿佛是停滞的，空气中弥漫着慵懒。只觉得无论什么生花妙笔，都找不到一个准确的概念来传达内心的感受。

古朴典雅，清丽空灵的潮汕弦乐曲，如同一条清清的溪流，不知流过多少春秋，魅力依然。随着人群，踅进一家古乐馆，我找了个临窗位置，刚坐下，悠扬的潮州弦乐泻逸而出，袅袅回旋，如空谷之风，似天外之响，如诗如画的美丽情景纷沓而至。古老的曲子有种安慰灵魂的魔力，所有的人瞬间沉静安然。原来这里便是洪阳最著名的“均天乐社”。曲子古，乐器古，乐师却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寒鸦戏水”、“平沙落雁”“西江月”、那些如今只有在民间印本才能见到的曲子，被几个年轻的女孩演绎得如行云流水。天籁之音，纯净美丽缓缓流淌，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如没有身临其境，我还以为是夸张的说法！

德安里因古玩圩而出名。星期六恰好是圩日，地上摆着很多古玩：陶瓷、铜器、老玉、奇石、古书、古印章、文玩杂项、紫砂壶、银质的长命锁琳琅满目，一条街走下来，竟没有重样的，每家都古韵悠悠，别具一格。游人熙攘，热闹却不嘈杂。有驻足欣赏的，有摩挲把玩的，有交头接耳的；那些古玩，看上去都是年代久远。特喜欢一对造型别致的秦代酒杯，临走时不禁花银子将其收入袋中。在这样的意境里，应穿上花色淡雅的旗袍，手执绢扇，两三知己相伴，吟诗做对，才配得上如此古色古香的景致。

午餐时间，随一群人走进一间挂“人民公社大食堂”的地方吃饭。想起刚刚在古玩摊，一张旧报纸上的头条赫然登着：“人民公社大食堂吃饭不要钱”，不禁哑然失笑。其实这里是方耀接待客人的官厅，可以想象当年与方耀来往的是什么身份的人，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随便进入这里？除非不要命，要不谁敢跑到这里吃饭？

岁月的流逝，当年富丽堂皇的德安里已经无迹可寻，但过去的历史依然潜藏在屋舍的一梁一柱。精致而美丽的古寨，如同一个迟暮的美人，把一种叫做惊心动魄的美印入你的眼中，印入你的心中......

行色匆匆，积蓄了很久的激情，只为了这匆匆的邂逅。德安里，普宁洪阳老城旧时光剪影，一幅曾经保存了沧桑岁月的古画，就这样铭刻在我人生记忆中......

来源揭阳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