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楚汉——胡荣华的象棋人生 作者：承志
设擂助兴比高低（下）
“大元帅”对着棋局苦思很久，竟找不出对付的办法来，只得把棋子一推，说:“我上当受骗了，好小子，你多诡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捏着那支烟，没有抽，又说:“搞得我烟都忘记抽了。”
胡荣华对他笑笑说:“其实也不是我诡，是叔叔对我那步变着没有多想想，贪吃了我送的子。”
“大元帅”苦笑了一下，说:“我原想宰你的，反被你宰了。你好厉害!”说着便向小胡摆摆手，狼狈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同坐在一起的朋友就对他取笑说:“大元帅，你是有名的烟鬼，下棋时不断抽烟，今天跟孩子比赛，怎么把支烟捏在手里不抽，是怎么回事?”
“哎呀，说实话，我紧张得忘记抽烟了。”“大元帅”说了大实话。
“你这么个大人，还称什么‘大元帅’，跟小孩下棋还那么紧张，说明你不行，不光棋艺不行，意志品质看来也不行。你看小胡虽是小孩，可他比赛不慌不忙，脸上还老挂着笑容。你得好好向小胡学习。”
“是的，是的，大人不及小孩，惭愧惭愧。”“大元帅”也对小胡心服了，但又站起来对大棋盘前的徐大庆说:“徐老师，我得请教请您，刚才小胡下了个变着，正确的应法该怎么走呢?”
徐大庆答道:“他走马2进3，是为了通活子力。红方的正应是炮八平七。这样黑方可能走车1进2，双方可下。”
“嗨，原来是这样哇!”“大元帅”恍然大悟地说，用手抓抓自己的头皮，“我只要多想一想，是能想到这么应的。看来，还是自己沉不住气。”
“你经常虚心向名手请教，这很好。但是，你到比赛时沉不住气，还是不行。”说这话的人是上海名手之一的“韩大将”。
这就引起一阵针对这位“大元帅”的笑声。傅鄂定又说:“在座的人中，还有高手。请哪位高手上来向小将挑战?”
一时间又冷场了，无人响应。
傅鄂定解说道:“刚才上场的‘张棋王’也好，‘大元帅’也好，都是业余好手，现在看来，业余的不行，还得有专业的名手来对付小胡，才能把他打下台来，要不要我点名呀?”
场子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傅鄂定站在那里期待着。
这时候，窦国柱见没有人响应，就开口说话了:“我想在场的上海名棋手，不妨上台跟这‘小把戏’比试比试，也是对‘小把戏’的鼓励和培养嘛。不要因为自己是名棋手，就瞧不起小孩，或者怕输给小孩，自己脸上不光彩。拿敝人来说吧，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老棋手了，我就同这‘小把戏’下过一局，结果下了盘和棋。我不但不觉得自己脸上不光彩，相反还特别兴奋。为什么?因为我看到了这个极有发展前途的好苗子。我们老棋手，就希望有比我们老一辈棋手更高的接班人。”
窦老的这番话，打动了在场名手的心。当即就有一位老棋手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说:“听了窦老的话，我感动了。我就来陪小胡下一盘吧!”
窦国柱带头鼓掌欢迎。于是全场响起了热烈掌声。
这位老棋手名叫陈昌荣，在上海名棋手中也是排得上名的，仅次于朱剑秋、何顺安等几位国手。他在掌声中走上前去。胡荣华主动上前，向他毕恭毕竟地行了个鞠躬礼，说:“陈老师，您好!”
“哦，小胡呀，你下得不错嘛!”陈昌荣伸手抚爱地拍拍小胡的肩膀。
“向陈老师学习，请陈老师指导。”小胡很有礼貌地说。
陈昌荣说:“不必客气，你好好下，我也好好下，不要计较胜负得失，就是要把棋下好，下出水平来。好吗?”
“好的，好的，一定听老师的话。”
于是，一老一小就在棋桌前相对而坐。
小胡主动拿起了红棋。说:“陈老师，让我子吧。”
“不行，不行!”陈昌荣摇手说。“这是擂台赛嘛。你还是擂主，怎能要我让子呢?”
胡荣华便望望站在一旁的徐大庆，用目光征求徐大庆的意见。
徐大庆说:“因为这是擂台赛，不能下让子棋。陈老，就让小胡拿红棋先走吧!”
陈昌荣这才点了点头:“好吧!”
比赛开始了，场内鸦雀无声。观众们都想看看这位老棋手能否打败小将，但一想到刚才窦老的话，又担心陈老未必能胜，因为窦老也只是下了盘和棋嘛。小胡寻思，前两局都用了当头炮，不能老一套，得变换着法。他就第一步走马二进三。对方应炮8平5，架起了当头炮。小胡便再跳另一只马八进七。这样就成了屏风马破当头炮局，黑方也就跳马8进7。小胡毫不犹豫地挺兵三进一，既可牵制对方的马，又可使自己的马畅行无阻。对方争先出车9平8。小胡立即车一平二。同对方的车遥相对峙，中间仅隔一只红炮。黑车竟然8进6长驱直人红方阵地，顶住红炮。小胡立即跳马三进四，以便下一步挺兵过河，既可用兵吃卒，又可以马吃车，一举两得。十分主动。陈老先生有点儿紧张了。小胡使转守为攻，从此得心应手。陈老先生却有些急躁，形势顿时急转直下，逼得陈老先生皱眉苦思，忙于招架。两人总共下了不到一个小时，陈老先生不得不败下阵来。他站起来用手轻轻拍着小胡的肩膀夸奖说:“小家伙，下得好。我这个老头子都招架不住了。好好努力吧，你会成为大国手的。”
全场一下子沸腾起来，热烈地议论着:“真想不到，这么个孩子，把名手都打败了。”
“他学棋才只有几年，便胜过人家几十年，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胡荣华抬头望着陈老先生，一种尊敬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多么好的陈老师啊，下棋输给了孩子，毫不介意，还慈祥地鼓励孩子。他也和窦老师一样，无比热情地对待孩子，一心一意地期望孩子的棋能超过老一辈。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向陈老先生鞠躬行礼说:“谢谢陈老师的关心和鼓励。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陈老师的期望。”
“好极了，好极了!你真聪明，真懂事。”陈昌荣流露出欣慰之情。
傅鄂定和徐大庆也都对胡荣华十分欣赏。傅鄂定对观众们说:“今天的大象棋表演很精彩，我们的小棋手摆擂台也很精彩，赢得观众们一次又一次的热烈掌声。但是，使我们最高兴的，我认为，还是今天发现了这位天才的少年棋手。无论在棋艺上，意志品质上，还是待人接物的态度上，他都表现得相当出色。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位小棋手是我国棋坛上未来的一颗明星。”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掌声一落，傅鄂定又继续说:“由于时间关系，擂台赛只能到此为止，请大家原谅。我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愿意向小棋手挑战。这样吧，过些日子，我们再安排一次擂台赛，预先在报上登出消息，到时候欢迎大家踊跃参加。”
全场观众同样用热烈掌声表示支持。
胡荣华看到观众们对他那么热情，老师们对他那么关心，一时激动万分。他情不自禁地大声说:“今天我能到这里来学习，全靠老师们对我的栽培和爱护，否则我是不可能到得意茶楼这样的地方来的。因为我还只是个小学生。到这里后，又得到伯伯、叔叔、大哥们的爱护。我心里非常感激。如果下次我还有机会在擂台赛上同大家见面，我是非常愿意同任何一位伯伯、叔叔、大哥下棋的。我决不是为了输赢，完全是抱着学习的目的。到时候，欢迎大家来帮助和指导，我一定好好学习。”他这番大人似的讲话又得到众人的啧啧称赞。
观众们散去后，傅鄂定就和徐大庆、窦国柱和朱翰章一起商量怎样帮助和培养小胡的问题。他说:“我只是作棋类活动的组织工作，棋艺水平不行。我想小胡是个好苗子，只要有名手指导，一定会很有出息。还是请窦老师或徐老师多给他指导指导。”
朱翰章说:“我已带小胡去窦老师家拜访过窦老师。窦老师非常热情，今天他到这里来作大象棋表演，还特地约好小胡一起来的。但我想小胡家离窦老师家太远，往返不太方便。上次是我陪他去的。如果小胡一个人去，因为年纪还小，做父母的有点不放心。”
窦国柱说:“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孩子的，也愿意帮助他。只是两家相隔太远，不方便。因此我建议徐先生多辛苦些，给他多作指导。我这么说决不是我推托。小胡如果有时间到我家去，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他的。”
傅鄂定说:“是否这样，以徐老师为主，因为徐老师家就在太平桥大庆剧场对面的弄堂里，跟小胡家和我的家很近，相隔只有两条马路，几分钟就可走到的。至于窦老师那里，小胡有时间也可以去。老师嘛，多一个好一个，对不对。”
胡荣华心里乐开了花，有两位老师指导，多好啊，便机灵地向徐大庆一鞠躬，又向窦国柱一鞠躬，说:“我一定听窦老师和徐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窦老师那里路虽远，我也要抽时间去拜访的。”
窦国柱和徐大庆脸上都流露出欣慰的微笑。窦国柱对小胡说:“我非常欢迎你到我那里去，你有空就来吧。”
“好的，好的。”小胡连连点头。
徐大庆说:“我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凡是我看不中的，棋品不好的，我是坚决不带的。但是小胡这孩子，我一见就很顺眼，多聪明伶俐，多文明礼貌，下棋又很认真，不慌不忙，不骄不躁的。说真的，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孩子。承蒙诸位抬举，
我棋艺虽不高，但我还是很愿意帮助小胡，我还可请我的一些老棋友多跟他下下棋。小胡，你说好吗?”
“太好啦，太好啦，非常感谢徐老师。”胡荣华兴高采烈地说。
傅鄂定说:“小胡，在棋艺上我没法帮助你，因为我的棋还大大的不如你。但是我负责搞棋类活动，有什么比赛，我可以帮你报名，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参加比赛。”
“太好啦，太好啦，非常感谢傅老师。”胡荣华同样兴高采烈地说，接着对朱翰章说:“朱叔叔，多亏您的帮助，才使我找到了窦老师、徐老师和傅老师。我也非常感激朱叔叔的。”
朱翰章说:“现在我总算放心了，小胡有名师指点了。我只是尽了一点儿心意。这还是因为小胡这孩子在棋摊上的表现打动了我的心。”
从此，胡荣华便开始在名手指导下学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