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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平县境域变迁简史

饶平县置县的历史并不长,始于明朝成化年间(《饶平县志》作成化十四年,另有十三年之说,饶宗颐先生《潮州志·沿革》有详考,称应为十三年置县,十四年县官到任。),设新县的主要目的为了对三饶地区实现有效控制。

《饶平县志·沿革》叙述了饶平置县缘由:

至饶平一邑,创建於明成化十四年,时因三饶壤连汀漳,丛岑险阻,寇盗啸聚,巡抚吴琛请增设县治以彈压之,朱英遂析海阳之元歌(原称弦歌,清避圣祖讳改元歌)、宣化、信宁、隆眼城、滦州(滦为“氵+戀”字)、清远、秋溪、苏湾八都置饶平县於元歌都之堡。

当时巡抚两广副都御史吴琛奏请在三饶地区设立新县,吴琛过世后,由朱英继任巡抚,申请得到朝廷批复,成化十三年设立新县,取名“饶平”,“三饶太平”之意,惟饶故平,也有“饶永不瘠,平永不乱”的美好希冀。


三饶镇政府,为古代饶平县衙所在

置县之前,饶平地区隶属于海阳县管辖,县域也从海阳脱胎而出。潮州原管辖海阳、潮阳、揭阳三县,明代开始新置县逐渐增多,到清代后期形成“一府九县”的格局(其中还有嘉应州地区的分合,本文暂不作讨论),饶平是明代“三阳”之后第一个置县的。

饶平置县时地图(饶平城隍庙)

最初的饶平县管辖区域面积很大,领八都,“都”为当时县级以下,村以上的区域划分单位;都以下还有堡/栅的基层区域,如今已经没有使用,但这种地域划分,在祭祖或民间丧事“报地头”的时候,还是会沿袭。

以今天的区划来看,除了现在的饶平县域,还包含了大埔县,南澳县全境,潮安官塘、铁埔、凤凰,澄海隆都、莲华、莲上、莲下、东里、盐鸿等地区。此区域不可谓不广阔。

那么,县域又是如何演变为今天的样子?在《饶平县志(1994)》中有“境域变迁”一节,言简意赅的描述了这个过程;本文也尝试依据相关材料,也再试探讨。

一、万川故邑,大埔新县

第一次变动始于大埔置县,大埔地区原在隋朝时候设有万川县,取消后就一直归海阳县管辖,直到成化年划归饶平,于嘉靖五年(1526年)析饶平县之清远、滦州二都置大埔县。

《大埔县志》中记录了置县的缘由:
初饶平建邑后,犹以滦洲、清远二都远饶治,输赋维艰,且峒民时作梗,嘉靖四年,巡抚熊兰疏请置县,五年建大埔辖都二,编图二十。

大埔置县的原因几乎和饶平置县的原因如出一辙,都是距离县治距离远,且有峒民作梗,为了更好实现地方控制设立新县。因为县治位于大埔村,故以此作为县名。

三饶镇内散落各处的墙砖,此两块分别来自清远、滦洲二都

在置县过程中,大埔士大夫饶金的倡议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饶金,字廷锡,滦洲人,成化十三年举人,官汀州通判。《大埔县志》将之列入乡贤,为其立传,其中也载有其请求设县之事:“……恒苦清远、滦洲二都远隶饶平,鞭长莫及,请割建大埔县治,自金创议,蒙业至今。”

关于大埔的沿革,硕儒温廷敬有诗云:

晋室万川隋义招,故城遗址认湖寮。
地经唐宋翻芜废,代入元明尚寂寥。
中叶始闻重置县,多乡仍见盗连镳。
萑符一靖山川改,科第煌煌照本朝。

二、苏湾益澄,秋溪归海

在嘉靖四十四年,饶平经历第二次辖区变动,分别是割苏湾都益新县澄海,以及将秋溪割还海阳。

关于澄海县的创建,《澄海县志·沿革》有记:
自嘉靖四十二年海氛不靖,蹂躏七都之地,民无城郭可依,官兵遠不及援,坐受荼毒。而山寇张琏、林朝曦诸酋复阴相连结,内外夹驱,民益不堪,相率奔窜,七都之地荒墟矣。门户既撤,堂奧孤危,全潮俱警,督府张公臬率师征讨山酋,扑灭海寇,招安地方。甫靖,父老曾栋等请议善后之策,因奏割海阳之上、中、下外三都,揭阳之蓬洲、鳄浦、鮀江三都,饶平之苏湾一都置澄海县。 
当时潮州海滨,深受山寇海盗之害,又苦于无城郭可依,张臬平乱之后,奏请新置澄海县,析海阳、揭阳、饶平三县七都,自此苏湾都便属澄海县管辖。康熙版《饶平县志》有澄海杨钟岳序,也有提及此事,称“思饶号古邑,有明万历(应为“嘉靖”)间建置澄城,割苏湾一都以资,之我祖先庐墓田园在是,溯本寻源由來隶饶也。”

清代澄海县令王岱还曾如此评价苏湾都:“苏湾都俗。旧隶饶平,人剽悍,尚气好斗。右姓豪宗,玩法挠政,尉、簿以下无惮焉南洋为望乡,多以中盐富。士笃诗书,科目甲一县……

今莲下镇还保存有济川上桥的石碑,为明代二十一年间所立,故落款“饶平县委耆民王泰建”,也是曾经被饶平县管辖历史的痕迹。

澄海莲下镇“济川上桥碑”

嘉靖四十四年,重新将秋溪都割还给海阳县。

清代秋溪人陈衍虞在《饶平县志》所作的序中提到:“前明成化十四年割海阳县秋溪等都置饶平,久之又割秋溪还海阳。余先世自饶庠脱颖而去者七人,今虽系籍秋溪,饶固桑梓地也。”

除此之外,明代乡贤黄锦在其《䌹庵居士自述》中,还记录了两则与饶平辖区变迁相关之事。

其一是下宣化划至福建“未遂”的小插曲,《自述》记:“(崇祯十二年四月)召考选诸臣策问,时有闽诏在讲官,请照旧制改饶之宣化下半都属漳州,予力言其非乃罢。”

饶平宣化下半都,也就是今天的大埕、所城、柘林三镇,也称作东界、东里,正是黄锦的家乡,黄锦以一己之力,中止了此次区域划分的提议。

《自述》另记一事:“(崇祯十四年三月)时有粤东巡抚以潮之饶平于成化十四年割海阳秋溪,后经除还,因作小县入学,予向阁力争,得仍其额。

当时广东巡抚指出饶平已将秋溪都割还海阳,在科举名额分配中,应当视为“小县”,但黄锦又通过自己的努力中止了这个提议。明代东里人才辈出,故有“欲知朝中事,须问东里人”之谚,黄锦自述此二事,也可见一斑。

康熙《饶平县志》的“饶平疆域城郭图”

至此饶平的辖区稳定下来,从最开始的八都,现在剩下元歌、宣化、信宁、隆眼城四都。故《饶平县志·沿革》有记“於是隶饶之都仅存其四矣,建置方百余年间,析而又析,沿革不一。”

三、海疆要冲,闽粤共管

清代饶平辖区基本沿袭明代,并未有大的变动。其中较重要之事便是在雍正十年设立南澳厅。

南澳为信宁都地,饶平置县之后,属于饶平县管辖,作为闽粤交界的海上咽喉,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关于南澳的管辖,还是比较曲折的历程。

饶平置县之前,南澳一度被弃守,成为荒岛,《东里志》有记载:
四澳旧有居民,国初属海阳,与黄隆、海山俱为信宁都地。洪武二十四年,以居民顽梗,尽发充海门千户所军。因误粮饷,仍发回四澳渔耕。永乐间,倭夷越海劫掠,难于防御,将吴宗理等九十五户,徙入苏湾、下外二都安插。原田地五十三顷令抛荒,不许人耕,以绝祸根。原粮一百九十五石,派洒二都赔貱,后仍均分海、揭、潮共纳。

弃守后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是南澳及周边成为当时东南沿海最著名的海上走私贸易中心,二是成为当时海盗集团重要的海上据点,许朝光、吴平、曾一本等大海盗都曾以南澳为据点,威胁着沿海地区居民的社会稳定。

戚继光、俞大猷相继剿灭占据南澳的海盗势力之后,万历四年,开始在南澳设副总兵,筑城深澳。其中划深、隆二澳属饶平县,云、青二澳属诏安县,岁科童生考试也是如此,由此便开始了闽粤共管的历史。

南澳“闽粤界”的纪念石碑

崇祯十三年,郑芝龙担任南澳副总兵,四年后升福建都督,副总兵一职由其部下陈豹接任。郑芝龙后来降清,而陈豹依旧奉南明正朔,南澳成为郑成功对抗清廷的重要据点。陈豹降清后,南澳仍未郑成功势力所控制。为了阻断其与大陆的联系,在康熙元年开始实行“迁海”,东南沿海数十里居民全部内迁,澄海一县皆迁去,饶平沿海也在迁徙范围。

在康熙二十三年统一台湾之后,方开海禁,居民得以尽复旧业。由于南澳的战略地位,清代同样规定南澳岛为闽粤两省共管。

到了雍正十年,析出饶属隆、深二澳,诏属云、青二澳置南澳厅。设闽粤南澳海防同知,亦称“军民府”。

民国元年,改南澳厅为南澳县。到民国三年十月,方将云青两澳自閩割属广东。结束闽粤共管的历史。(新中国成立后,南澳也曾短暂并入饶平县,但很快又回复县级区划)

光绪《广东舆地全图》饶平县部分,其中并未纳入南澳县

四、区划调整,终趋稳定

民国时期,饶平县的范围仍为元歌、宣化、信宁(不含南澳)、隆眼城四都,虽然民国基层区域频繁变更,但总体的辖区基本稳定,并未有大变动。

新中国成立之后,县城由内陆的三饶镇迁自沿海黄冈镇,县境又有五次变更,调整之后,区划也渐趋稳定。据《饶平县志(1994)》记载,主要变动有:

1949年10月25日,将县属隆都区(面积65.7平方公里)划归澄海县。

隆眼城都范围大概为现今澄海的莲华、隆都二镇(旧时则为两堡),乡村约七十余,置县后一直为饶平管辖,隆眼城都为平原地带,旧时是县域内较为富裕的地区之一,境内有知名集市店仔头市,故一度有“无隆不成饶”的乡谚。

隆眼城都距离樟林港很近,是重要的侨乡,民国时期人口便逾十万,出洋者占十之四(光镜:饶平隆都的乡村状况),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陈慈簧家族,现今所见民国时期的大量侨批,多署“饶邑隆都区”,即是这段历史的见证。

1956年9月,三饶区的上陶、坪石、上园3个村(面积10平方公里)划归大埔县。
1958年11月南澳县并入饶平县(1959年3月20日才获国务院批准撤销南澳县制),设为南澳公社(面积129平方公里)。

是年,同时将县属凤凰区(面积305平方公里)划归潮安县。

历史上,凤凰地区属弦歌都,距离旧县城三饶比较近,往来紧密,故今日凤凰地区的潮语口音依旧接近“三饶腔”,文化习俗也是如此。

其实,凤凰一地在清代置丰顺县的时候,就一度有划至丰顺的计划,但被经勘查之后,丰顺以距离太远,不便管辖而中止。

事见《丰顺县志·沿革》:“署丰顺县知县张薰查勘疆域,以饶平凤凰一社离新治二百余里,详准免拨,止割海阳、揭阳、大埔、嘉应四州县地方成治。

此处还有一个冷知识,饶平的中学,有饶平一中、二中、四中、五中,独缺三中,原来的饶平三中,即为凤凰中学。


凤凰山
1959年11月22日,又析出南澳公社复为南澳县(1960年9月30日国务院批准恢复南澳县制)。

自此之后,饶平县辖区便稳定下来。现今的饶平县,“县境南北长95公里,东西宽31公里,全县总面积2227.06平方公里,其中陆地1494.06平方公里,海域533平方公里,是潮汕地区地域最广的县。(《饶平县志(1979-2005)》)

县域是比较稳定的区域单位,但就长时间段来看,也是在动态的变动之中,对于其变动过程的了解,也有利于对于一些乡土历史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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