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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风来鼠壳粿

软草平莎过雨新。轻沙走马路无尘。何时收拾耦耕身。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使君元是此中人。

       一一苏轼《浣溪沙· 徐门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

      清明时节雨纷纷,雨后的村道“软草平莎”,油绿水灵,格外清新;路面上,一层薄沙,经雨之后,净而无尘,纵马驰骋,自是惬意。触景生情,“何时收拾耦耕身?”“耦耕”,指二人并耜而耕,典出《论语·微子》:“长沮、桀溺耦而耕。”长沮、桀溺是春秋末年的两个隐者。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在春日的照耀之下,桑麻欣欣向荣,闪烁着诱人的绿光;一阵暖风,挟带着蒿艾的薰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肺。“光似泼”渲染着田野中的蓬勃景象;“风来蒿艾”之景,其香气“如薰”。身为“使君”,怎么能不忘他“元是此中人”呢?本来苏轼早年即倾慕庄子,又深受养生家吴复古的影响,志于逍遥逸世,外轻内顺,当此景此境,益坚其志。然其对田园生活的讴歌和对归耕桑麻的向往,是昭昭乎情见于辞的。 

在这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春天里,大美食家苏大学士却独说“蒿艾”,这与“气如薰”和民俗有关。然而,这里的“蒿艾”,不但指艾,还包括鼠麴草。

    艾草是多年草本植物,属菊科的植物,在中国各地都有出产,艾草春天生苗,高约二、三尺,叶形如菊叶,表面深绿色,背面密生灰白色绒毛,叶与茎具有油腺,它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这种特殊气味,被古人用来辟邪驱鬼,所以,古人常在门前挂艾草,一来用于避邪却鬼,二来用于赶走蚊虫。每逢农历五月初五,古荆楚地区就有采集艾草、菖蒲等扎成人形挂在大门或房门上的习俗,认为可避“毒气”。这种习俗也流传至今,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此时,家家户户都把菖蒲、艾草挂在门口。

清·徐扬《端阳故事图册》

嫩艾当作食物也可以避邪,治痢疾以及泻血。《本草纲目》有,诜曰:“春月采嫩艾做菜食,或和面做馄饨如弹子,吞三五枚,以饭压之,治一切鬼恶气,长服止冷痢。又以嫩艾做干饼子,用生姜煎服,止泻痢,及产后泻血,甚妙。”

各地都用艾草来做食材,北方人吃清明粿、客家人吃艾草粿、西南吃艾叶粑粑,都是使用同一种原料。

清明粿,也叫艾团或艾饺。这个粿字,在我们潮汕有特别的含义,也有特别多的“粿”品,自成潮汕粿文化,与中国饺文化并肩。也跨越日本的和菓子,和菓子也多是面或米粉类点心。虽然菓本是果的异体字,字从艹,表达的是草本植物所结的果,但在日本,团子、麻糬、馒头、铜锣烧、羊羹等等都叫和菓子,走到不同的地方,还有不同地方特色的和果子,就像我们的粿所包含的一样广杂。慢慢接触多了会发现,和菓子基本上等同于日本点心,只不过是以甜食为主,不像粿咸甜都有。吃日本和菓子跟吃潮汕粿一样,若没有专门了解她,是猜不透的。

用艾草制作的清明粿有着浓浓的艾草气味,制作前需要进行焯水处理,减弱其气味,但不破坏其原味。艾草清明粿以及和菓子的草饼都带有丝丝的艾香。

有一种野草叶可以代替艾草来做黄花粿,这种野草叶植物清明过后就会开黄花,开花后就不再被采食。黄花粿的制作方式与艾团一样,先用开水焯一下叶子,然后捞出剁烂碎,与米粉或糯米粉混,传统则需要在石臼里捣,就跟做年糕一样,以此为皮包馅儿,蒸熟以后的颜色黄绿,口感比艾团更柔和。

黄花是因为它开黄花而随便一叫的俗名,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说:“黄花麦果通称鼠曲草,系菊科植物,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春天采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黄花麦果糕。”他还提到一首小孩唱的歌:黄花麦果韧该结结,关得大门自要吃,半块拿弗出,一块自要吃。周作人还提到清明前后扫墓时用黄花麦果作供,有一种将之做成小颗如指顶大或细如小指的,叫茧果,说是保存古风的人家才有做,“故有是称,亦未可知”。

    周作人说的黄花麦果,本是黄花粿。“䴹”字,拆了变成麦果,应该是传播过程中走样吧。周作人也提到了日本的草饼,说是用鼠麴草做的,没说是艾草。很多地方都用它来做粿或糕,潮汕的鼠壳粿是这些粿或糕的皎皎者,还用潮汕特有的桃粿印压制,比透花糍还美观。若不是说破了此鼠壳就是那黄花,仅凭口味以及遥远的那点记忆,还真的很难将他们等同起来。

    至于为什么叫鼠麴草,原因应是它的叶子,毛毛的,如老鼠的耳朵。唐代皮日休有一句很好的诗:“深挑乍见牛脣液,细掐徐闻鼠耳香”,一个牛唇,一个鼠耳,牛唇是泽泻,鼠耳即鼠麴草,这两个都可以采来作为野菜。揉捏新鲜的鼠麴草只有淡淡的清香,不像艾草味那般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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