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应该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一种关系，大约有长缘、短缘，也有所谓一面之缘。按说，一面之缘往往是人与人之间最平常和随意的偶遇，不容易留驻在内心，实际上却并不尽然；某种有交集和互相倾意的一面之缘，大都会在人生的记忆中经常闪现，不能淡忘。画家林世敏与贺友直先生生前的一面之缘，便是如此......
画家简介
一面之缘与贺年卡
缘，应该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一种关系，大约有长缘、短缘，也有所谓一面之缘。按说，一面之缘往往是人与人之间最平常和随意的偶遇，不容易留驻在内心，实际上却并不尽然；某种有交集和互相倾意的一面之缘，大都会在人生的记忆中经常闪现，不能淡忘。画家林世敏与贺友直先生生前的一面之缘，便是如此。
贺友直先生寄给林世敏先生贺卡
提起这，还得穿越约二十多年的时间隧道，重新回到1996年。当年，揭阳旅港职业画家林世敏先生携其漆画巨制《太平盛世图》（长2米多、宽1米多），在广州国际艺术博览会上展出。林世敏的漆画巨制与古典名画《清明上河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均以宋代都市的繁华纷忙为背景，作全景式场面和情节的铺陈，内容曲折回环，多姿多彩。林世敏的漆画，士农工贾，贩夫走卒，各式各样的古装人物数以百计，所有穿戴与举手投足的描绘，无不显示出不同人物的身份和职业特点；细微处，则连脚上的草鞋也下足了一笔一笔精心勾描的功夫，真切耐看，引人入胜。展览期间，林世敏漆画作品的独特表现，受到了较大关注。时任广东省美协主席的林墉先生就在他的作品前驻足良久，询问了许多技法问题，并热切地说：“你肯定很有前途。”（后来林世敏果如林墉先生预言，有若干漆画巨制分别为国家和省一级有关部门和单位所收藏。——作者注）一天，一个西装革履、风度儒雅的人也来到了林世敏的漆画作品前，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林世敏一搭讪，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国著名连环画家贺友直先生，不禁顿感惊喜。
友直先生手绘的牛年贺卡
可以说，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前期，贺友直就是少年林世敏心目中的偶像。那时候，贺友直的《山乡巨变》《李双双》《朝阳沟》《十五贯》《连升三级》等一部又一部的连环画作品，风靡全中国，那些人物造型的生动性，线描的优美韵味和表现力，均为希望在未来也能成为连环画家的林世敏所心仪。林世敏终于厕身于连环画家的行列，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期间，广东人民出版社先后出版了他创作的《激战五峰山》《炭古佬当县长》《红玉》等多部连环画作品。当时尚是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林世敏，由于客观条件限制，他的连环画创作不可能拥有大量素材，但他凭藉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弥补了这些不足，并使他的连环画作品获得了连续出版的成功。林世敏的这一艺术天分，后来在他的漆画创作中也得到了充分发挥。大约这也正是林世敏的漆画作品能够吸引大画家们的目光的一个重要原因。
交谈中，贺友直先生了解到一幅场景如此宏大人物如此众多的漆画巨制，林世敏一般只需要一个月稍多一点的时间便能完成，连连称叹说：“你手快你手快！”随后，贺友直先生与林世敏在他的漆画作品前留下了合影，并与林世敏交换了联系地址。
翌年春节将至的前一些日子，林世敏尚未给贺友直先生发去问候，却就收到了贺友直先生自上海寄到香港给他的一封信。开启后，里面竟然是一张小方形的贺年卡，正面贺友直先生写着“世敏先生祝牛年安乐贺友直”三行硬笔字，背面则是贺友直先生手绘的贺卡图画：一个老汉双手笼于袖中把额头遮盖住，赤脚的两腿则交叠着，正躺在地上酣然入睡；旁边一头大眼睛的老黄牛，似不满主人偷懒，正用口鼻凑近他，想要把他拱醒过来。这实在很有寓意，牛是刻苦耐劳的象征，而一年之计在于春，好时光是不能耽误的。小小的贺年卡，在贺友直先生是信笔之作，但方寸之中，气象万千。老黄牛是漫画化的手法，几根起伏有致的深墨笔线，勾勒出了它的基本轮廓，然后又以两道曲状的浓墨粗笔画出牛的两角，以两个浓墨点画出牛的眼睛，再依牛的轮廓线，利索地抹上几笔粗阔的赤赭色，并巧妙地留出了若干空白，于是一头妙趣横生的老黄牛，便跃然纸上了。相形之下，赤脚而两腿交叠着正在酣睡的老头，整个姿态就不是漫画化而是写实的。尤其是一上翘一着地的两只赤脚，脚踝和脚趾的刻画，精准洗练，既写实又写意，称得上是“曲尽其妙”。而全画灵逸自然的笔线走运，一如行云流水所由产生的韵律感与优美内涵，更可见出贺友直先生被画坛誉为“当代线描大师”，确实是“良有以也”。所以贺卡虽为贺友直先生信笔之小作，却也堪称精品，贺友直先生真正是下笔成珍的艺术巨匠！
之后还有两年，贺友直先生都用同样的方式给林世敏寄了春节贺卡。至今，林世敏深深感到无比遗憾的：一是他在家居重新装修时，贺友直先生其余贺卡，他自己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屡找不着；二是在2016年九十六岁的贺友直先生离世之前，他一直未能到上海去拜访他老人家，以亲炙更多的教益，续一面之缘。然而人生大致如此，总会留下这样或那样的遗憾，而且永远无法弥补！
节选自《广雅艺术·银辉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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