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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一篇:好在

(前言:快开学了,翻出2017年9月1日写的《好在》,有一种恍然的感觉,谁能想到在写下这篇文章的第二年,我便离开了教育系统,做了教育的“逃兵”。多年前,因为生计,我做了文学的“逃兵”,如今因为想活着,我做了教育的“逃兵”。我是如此地热爱着教育,热爱着孩子,可是我还是离开了,为了逃离那让我感受到压抑和重负的学校,逃离中层职务,只是想摆脱当时几乎要了我命的抑郁。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学校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一切就看命数吧。

好在

我经常做一些所谓的无意义的事,或者说做一些老师觉得工作之外的事,比如收集孩子的作文,比如帮一些杂志群做些没有回报的服务,比如帮一些优秀的杂志免费推广,比如给认识的、不认识的家长说点关于作文的想法,比如帮孩子发表习作,比如组建校文学社与孩子们聊故事作文……
这两三年,我花了太多的时间,花费了太多精力,做那些常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有些事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些事情别人看着似乎简单,却不知背后藏着多少艰辛,藏着多少个熬夜的夜晚,藏着多少根燃烧的香烟……相较于那些获得太多名头、一时风光无限的老师,我做的一切似乎都离那些太远,实在是享受不到瞩目的眼光。我默默地一日一日地做,一夜一夜地做,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能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所做的许多事,都是让我快乐的事,我从中享受到活着的乐趣,也或多或少悟出点活着的道理。
常听人说,教师要拥有幸福的教育生活,幸福的教育生活哪里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寻法,于我,做除却课堂之外的事,有些似乎与教育无关,现在却深深地影响着我的教育,让我在自我的领地里自我感觉过上了一种别于他人的幸福的教育生活。
踽踽独行,持烛自照。
这条自选的路,有时是真的觉得孤独。然而,如果我就此罢手,就此随着大流跟着向前,我可以想见的是,我会发疯,我会不像我。要知道,成为我自己,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即使它很难。
两年前的暑假,我每天坚持地写一些文字,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认识自己。
心之所往,往生不顾。
希腊神殿上刻着的“认识你自己”,像是一束光,穿过时空,照亮我。
梁漱溟先生一篇文章中的那句“过一种近乎完整的生活”,像是一道闪电,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击中我。
正是那段时间的自我反省,让我在三十岁即将到来的时候,重新审视我的人生。我终究是绕了许多弯,走了许多曲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活着”,终于静下心来决定自己走哪一条路。
我出生后不久,家里人就让邻居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算出我是吃笔杆子的命。吃笔杆子的命,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命?似乎这命有许多的走法,文秘,作家,教师……职业千千万,与“笔杆子”三字有交集的也有很多,而我最终成为了一个“吃粉笔”的人,过着“吃粉笔”的命。
我也曾想着自己也许是个作家的命,用文字讨生活。发了几首诗、几篇文后,终究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材料,诗歌养不活我,文章养不活我,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而写出几本超级畅销书,从而走上富裕之路,也只是青春年少时出现的一种幻梦,很早地就破灭了。我不是写故事的高手。
而教师这份职业,与“笔杆子”三字也很近,我就此成了一名老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如那位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所说的“命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命若无时命可无,命若有时命常有。此谓天命。
命路已定,可是这路终究不是一条,岔路无数。
即使走上教师工作岗位,我依然怀着“作家梦”,写下许多未及成篇的故事,终究被自己的年龄打败,被自己枯竭的才思打败,在通往作家的路上,我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逃兵。我在人生众多岔路口徘徊了许久,经历了许多无法与人叙说的痛彻心扉的挣扎,遭受了现在想来不值一提、当时却几乎要了我命的严重的的颓唐。
一望过往,泪眼茫茫;再望过往,廖若尘霜。
当我由外而转内,把尖锐的手术刀扎向自己的时候,我终于理解了鲁迅先生所说的“解剖自己”的含义。那是多么沉重的话语,多么彻痛的领悟。
当我由内而转外,思考自己该过什么样生活的时候,我才明白菩提本无树的意思,我才明白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我重新走进教育生活中,去寻那让我过完整生活的教育。我找到了作文教学,故事作文的探索,想象作文的探索。又一个与“笔杆子”有关的生活。
天命。保罗·柯艾略说。
我投入到自认为可以收获快乐的活动去。抛开一切杂念,抛弃一切纷扰,远离众人之目,专心做起了那些别人认为无意义的事情中去。我把自己的写作收获与构思所得,用一种近乎玩乐的方式,传给一帮愿意和我一起写作的可爱的孩子们。
我的梦想,就这样被我带着私心地植入到他们的行动中去。
我在他们身上种下了我的梦。
买本子,买书,送,送,送。
读故事,写文,玩,玩,玩。
好在,带的班是最差的班,允许我这样胡乱地搞,胡乱地玩,胡乱地折腾。
好在,许多家长不在乎孩子的成绩,不在乎我做什么;好在,学校领导们不会因为成绩差找我谈话,推我门,听我课,我才可以这样没有压力玩了一年多。
好在,孩子们都很努力;好在,孩子们都喜欢我。
好在,孩子们最终看到了自己的进步,我这才敢去写那些瞎玩的话。
正是许多许多的“好在”凑在了一起,才成了现在的他们。
正是许多许多的“好在”凑在了一起,才成了现在的“我”。
正是这许许多多的“好在”凑在一起,才有了现在的“好”。
也许,这些“好在”还会有;也许,这些“好在”不会有。
世事难料,未来不明。
不管怎样,现今的“好在”都还在。
当“好在”都在的时候,我需要在这些“好在”里提炼出真正的我可以传下去的东西。
当“好在”都在的时候,我不该停下脚步,而是该继续向“青草更青处漫溯”,让现在的“好在”,为未来幸福的教育生活做更好的准备。
如今的“好”不是教育的注脚,而是教育的底色。因为,现时永远是、也只能是未来的底色。
我愿意去做那个不断涂抹色彩的人,为孩子,更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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