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解读之一
贾母提出要给宝钗过生日,作者是什么意思呢?
看了脂砚斋批语,自然明白。
……最奇者代玉乃贾母溺爱之人也,不闻为作生辰,却云特意与宝钗,实非人想得着之文也。此书通部皆用此法,瞒过多少见者,余故云不写而写是也。(庚·22F·ZⅡ1562)
首先,脂砚发出疑问:为什么不给黛玉作生日?
第三,“不写而写”,表面上说没写实际上写了。
曹家在乾隆朝决不会为乾隆祝寿,而在康熙朝,必是年年为康熙贺寿。
奇怪的是,宝钗生日是正月二十一日。作者有无寓意?
红学家们对此多有论述,1995年,杜景华在《红楼梦学刋》上发表的《红楼梦人物生辰补谈》中说:薛宝钗,生于正月二十一日。宋庄绰《鸡肋篇》卷上:“襄阳正月二十一日,谓之‘穿天节’,云交甫解佩之日。……”
“穿天节”是纪念女娲补天的日子。
“交甫解佩”典出南朝萧统在《文选·江赋》中的注释中,引《韩诗内传》说:“郑交甫遵彼汉皋台下,遇二女,与言曰:愿请子之佩,二女与交甫。交甫受而怀之,超然而去,十步循探之,即亡(无)矣。回顾二女,亦即亡矣。”
“穿天节”喻着两典,作者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宝玉,原是补天遗石,宝钗“穿天”,需遗石补天。这里,贾母意欲弥合二人。但宝玉的意思全在那首《寄生草》中,已立志出家,悬崖撒手了。
“交甫解佩”典,交甫求婚,终成泡沫。
宝钗生日那天,宝钗对宝玉说:“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
北《点绛唇》出自《鲁智深醉闹五台山》,《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又叫《山门》或《醉打山门》,是清初邱园所作的《虎囊弹》中的一出。写鲁智深打死恶霸郑屠后,到五台山出家避难,但他不守佛门清规,醉酒后大闹山门,被师傅智真长老打发离山。
宝钗接着念道:
慢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后,喜不自禁。
后,因与黛玉闹矛盾,也填写了一首《寄生草》: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用《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的《寄生草》引出宝玉的《寄生草》,前《寄生草》表达的是“悬崖撒手”的决心,后《寄生草》直抒心意,“回头试想真无趣”。
作者对曹氏以前的历史作了一个概括:一切都错了。
借戏曲中的语言表明自己的写作意图,是曹頫常用的手段。
第二十二回,作者写道:“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并命人带进来,细看,赏赐。
湘云心直口快,说这个小旦:“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怕引起黛玉生气,使眼色制止。结果两人均不领情,都对宝玉不满。宝玉又想起《庄子》中的“山
木自寇”“源泉自盗”,立占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后黛玉补一句:
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脂砚有一批:
拍案叫绝。此又深一层也。亦如谚云:“去年贫,只立锥;今年贫,锥也无。”其理一也。(庚·22F·ZⅡ1614)
到“无立足境”时,方干干净净。“无立足境”,指《大清》灭亡之时。
宝钗说:“这个人悟了。”这个人是谁?是曹頫,他明白:康熙也罢,雍正也罢,“着甚悲愁喜”,“说甚亲疏密”。过去,为他们制做龙衣,碌碌不息,回头想一想,太无趣了。不如:“肆行无碍凭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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