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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禁军是如何从“虎狼之师”变成“惊恐之羊”的?

中国历史上,北宋禁军大名鼎鼎,不仅拥有慕容延钊、李继隆、高怀德、石守信这样的名将,还拥有“杨家将”、“折家将”、“种家将”等猛将家族……堪称虎狼之师,傲视北境,让觊觎大宋国土的辽国与西夏国官兵不敢轻易南下。

可惜,北宋末年金军入侵,禁军在抵抗金兵的过程中却表现得一塌糊涂。除西北禁军迟滞了敌人的进攻外,河北禁军与中央禁军皆不堪一击,中央禁军甚至听到敌人的战鼓声,有如惊恐的绵羊般仓皇逃命。

这是为何?

(北宋禁军的创立者赵匡胤)

一、北宋初年,“虎狼之师”是如何打造的?

众所周知,赵匡胤本是后周禁军统帅,官拜殿前都点检,正是因为他手中握有强大的禁军,才在公元960年成功发动陈桥兵变,创立北宋。

北宋初立,赵匡胤着手建立一支忠诚而强大的禁军,他先是通过“杯酒释兵权”强化了对禁军的统治,然后做了3件事,来增强禁军力量。

第一、扩数量。宋初禁军的班底来自于北周禁军,都是精锐之士,赵匡胤觉得数量不够,于是从地方军队中挑选年轻且功夫好的士兵编入中央禁军,最后得19万3000之数。赵匡胤将他们分成两半,“一半驻京师,一半驻诸道。”由于宋太祖和宋太宗两朝皇帝多次北伐,禁军损失较大,于是在宋太宗时对禁军进行补充,这一补充,便使得数量越来越多,到宋仁宗时,有80万,最高峰有120万禁军。宋神宗时,王安石改革禁军,将禁军人数精简到了60万,之后人数基本上维持在60万。

第二、提质量。 质量提升当然主要靠训练。赵匡胤本人武功高强,尤善“长拳”,他在军队中广泛推广长拳,提高了士兵的战斗力。在弓箭上,宋初推广“七斗弓”和“九斗弓”,一斗相当于现在的20斤,也就是说,宋初禁军士兵拿的都是重140斤重的弓,甚至是180斤重的弓。这很有点吓人了!这样的弓要拉开,至少需要“三石力”,也就是右臂要有300斤以上的力量。可以想象,一箭射过去,可以把人射穿。据沈括《梦溪笔谈》载,为了保持禁军士兵的体力,赵匡胤规定,禁军士兵每月领取1.5石合180斤粮食,但必须在城的另一头领取。即:住在城东,则在城西领;住在城南则在城北领。且必须自己领,一个人一次性扛回去。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不合格。所以禁军士兵必须保持扛180斤粮食穿城而过的能力,否则,连粮食都领不到。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评价宋初禁军训练水平高,战斗力超前代,亦超辽兵。

第三、重实战。“番戍”制度和北伐辽国提供了更多的实战机会。

再多的训练不如实战一次。《宋史》载,宋初的禁军实行“番戍”制度,每军3年一换驻地,这样便可以让更多禁军将士到北部、西部边境与游牧部族作战,从而起到锻炼作用。而且,赵匡胤和赵光义都热衷于北伐,企图收复幽云十六州,几次北伐虽未达目的,却涌现出像李继隆、杨业这样的无双战将,打得契丹人胆寒,也很好地锻炼了禁军。不得不说,这也是宋初禁军强势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宋初禁军为“虎狼之师”并非虚名。

(宋代武士复原图)

二、北宋末年,“虎狼之师”变成“惊恐之羊”

转眼160多年过去了,到了宋钦宗时期,当金兵入侵,国家危难之时,禁军的表现又是如何的呢?不妨以金兵为试金石,试它一试。

公元1125年8月,大金国分兵两路攻宋,完颜宗望率领东路军在太行山以东南下,目标汴京;完颜宗翰则率领西路军在太行山以西南下,目标也是汴京。

东路军势如破竹,河北禁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望风而降,4个月后金兵抵达黄河北岸。因为金兵不习水战,宋军又是以逸待劳,完颜宗望作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当时,黄河北岸的守军将领为梁方平,是个宦官;黄河南岸的守军将领为何灌,一代名将,官拜河东河北制置副使。连接黄河南北的桥叫浚州黄河大桥,有二段,北段叫天成桥,南段叫圣功桥。宋军只须守住这两座桥,金兵便无计可施。

可是,正当完颜宗望准备打一场硬仗时,有士兵来向他报告,黄河北岸的宋军大举撤离,完颜宗望带着人出营查看,果然,梁方平的队伍一片混乱,向南撤退。原来,梁方平见到剽悍的金兵,心中害怕,腿都站不直了,望南而逃。士兵们看到主帅如此,也都从天成桥逃向圣功桥。有如头羊受到惊吓,带领羊群望风而逃。

南岸圣功桥的守将何灌,听得北岸人喧马嘶,看见大量士兵拥挤着朝圣功桥这边冲,他也逃了。但在逃之前,他做了一件看似聪明实则愚蠢的事,就是下令点燃了大桥以阻金兵。结果,北岸南逃的士兵前有烈火,后有金兵,要么被火烧死,要么掉入黄河中淹死,要么自相踩踏而死,要么被后面追上来的金兵杀死,其状惨不忍睹。

之后,金兵轻轻松松乘船渡过了黄河,围住了帝都东京。

(强悍的金兵)

再说西路军。西路军慢了许多,因为他们在攻打太原时遇到了西北禁军“种家军”对太原的增援,但靠着完颜娄室和他儿子完颜活女这对悍将,西路军最终还是攻克太原,一路破平阳府、威胜、隆德、泽州来到黄河北岸。注意,西路军也要过黄河了,而西路军过黄河遇到的事堪称荒唐可笑。

此次守黄河的宋军将领是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和宣抚副使折彦质,领十二万禁军,兵强马壮,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完颜宗翰找到部将完颜娄室商议破敌之计,完颜娄室找来几百面大鼓,命令士兵狂敲大鼓,敲了一夜,鼓声隔着黄河远远地传到了南岸。

完颜娄室这样做,只是想碰碰运气,他早知北宋禁军不复往日之勇,已由虎狼变成了绵羊,或许能将他们吓倒。果然,次日,完颜宗翰在北岸往南一望,惊呆了,宋兵一个不剩,全走了,南岸成了一片白地。金军哈哈大笑,连忙渡河,就这样,黄河天险被西路金兵不费一兵一卒通过了。

东西两路金兵都过了黄河,合围住东京,此时又出现了宋钦宗用郭京的六甲神兵抵御金兵进攻的闹剧。其实并非闹剧,是因京城禁军毫无斗志,要么望风而逃,要么投降,宗钦宗才使用这样一支“神兵”来鼓舞士气的,结果还是没能回天。北宋不可遏制地滑入靖康之耻的深渊。

(金国士兵图)

三、北宋禁军堕落之根源

北宋禁军的衰落,是多种因素合成的结果。

比如说,不恰当的指挥造成巨大的损失。在宋太宗979年与986年的两次北伐中,北宋禁军因战术失误发生高粱河之败和祁沟关之败,精锐尽失,号称“杨无敌”的杨业就是死在了第二次北伐中。之后,禁军不得不大举招收新兵。这是禁军弱势的开始。

又比如说,禁军“番戍”制度中的“兵将分离”现象带来的不良影响。因为士兵二三年一换驻地,兵与将不能长期相处形成默契,导致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削弱了战斗力。

还比如说,宋辽“澶渊之盟”后,有了长达百多年的和平局面。和平对人民来说是好事,可是和平对军队来说,没有了战争的高压,失去了训练的动能,将与兵都松懈下来,一旦新的战事来临,难免不惊慌失措。

但上述原因并非根本原困,根本原因只有两个字:腐败。

一是禁军自身的腐败,主要是“数字腐败”。

说来非常讽刺,北宋禁军的人数,从一开始的20万到最高峰的120万,再到最后仅剩10余万,这些数字的变化,与腐败有莫大关系。由于禁军军官与士兵的待遇在北宋各类兵种里最高,于是许多人托关系、走后门进入禁军,禁军的人数自然越来越多。这些开后门进来的士兵能有战斗力吗?

而后来,禁军的数量又越来越少,之所以越来越少,又与禁军军官的“吃空饷”有关。宋徽宗、宋钦宗时期,禁军号称60万,其实只有10多万。据《宋史》载,“额存而兵阙”是后期禁军的常态,一般来说,禁军的马军一指挥应有400人,步军一指挥应有500人,可是到后来,马军的一指军仅有100人,步军一指军仅有200人,实在是惊人。

(带头腐败的宋徽宗)

二是皇帝与朝廷高官的腐败。

比如宋徽宗赵佶喜欢稀奇古怪的石头,常遣禁军运送石头。《水浒》中,青面兽杨志曾任殿帅府制使,属禁军之列,他就运过花石纲。赵佶还将禁军交给无赖出身的高俅管理,据《靖康要录》记载,高俅在禁军中组建球队、乐队、歌咏队,大兴娱乐之风,把禁军弄成了吉祥物,经常在宋徽宗面前表演,哄得宋徽宗心花怒放。其它高级官员们则另有花样,或让禁军士兵当保镖,或让禁军士兵做秘书,或让禁军士兵搬家、跑腿,甚至“凡私家修造、砖瓦、泥土之类尽出军营”……

这样做的结果,使得禁军风气败坏。官兵们知道打仗有风险,巴结官员们却没有风险而可以升迁,多好!所以都把心思用在了巴结上级上。如此情形,谁会重视禁军的训练呢?禁军的训练越来越松懈,禁军士兵体力越来越差,军中的九斗弓与七斗弓都没有了,分粮时他们连粮食都扛不回家,居然雇人来扛,丑态百出。退化成这个样子,还能有战斗力吗?

(后期一部分禁军的样子)

结语:腐败就像癌分子,不管你的身体原来有多健康,只要你沾上它,它就会一点点地渗入你的肌体,腐蚀你的骨肉,直至死亡。小到一位官员,大到一支军队、一个国家,莫不如此!


参考资料:《宋史》,《梦溪笔谈》,《靖康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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