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国家面临重大的危机,儒家士人浑然不知;整个江山已经摇摇欲坠,儒家士人浑然不晓。
他们声称“为万世开太平”,可是却严重匮乏观览世界的高瞻视觉和广阔眼界,反而在小得不能再小的“锱铢小事”上大做文章,斤斤计较,花费无数精力,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称号”问题。
这种“短视”甚至可以说是“盲视”的“囿笼式”学术,真该让庄子笑死!
举两个例子吧。
大宋建立的时候,也是威风凛凛,睥睨群雄的。可是从建立的那一刻起,国策就出现了问题。
宋的北面有辽,西面有夏,这是宋朝百年的祸患,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拿去送给契丹,宋朝是有实力去平定外患的。
在这之前,周世宗柴荣亲率大军北伐,仅仅四十二天就兵不血刃地攻下了三关三州,共十七县。柴荣正准备乘胜追击,可惜突然病倒,不久去世。
赵匡胤这样得了江山,接续周朝之力,正可以乘胜追击。
此时北边的辽国新君即位,时局动荡,灭除北边的边患正当其时。大将军曹翰也献了攻取幽州的计策,这位曹翰,被赵匡胤认为:“方今将帅才谋无人能出曹翰之上”,是一员骁勇有谋略的将领。
这么好的机会,当时的宰相赵普却反对。
赵普说:“打下幽州以后谁来镇守?”宋太祖说曹翰。“那么曹翰之后呢?”
从这里的意思,幽州是可以攻下的。关键是缺乏守护的将领。
更大的问题是:边将如果长期拥兵,是朝廷非常忌讳的。
因为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可以,别的将领也可以。
赵匡胤放弃了攻取幽州,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有学者评论赵普,“宋之兵孱国弱,始于赵普”;“中国人类几为匈奴之牧马场,皆普一言,兆数百年之祸也!”
赵普这个人,真的很值得研究一下。
赵普,就是著名的“半部论语治天下”的那位学识不高的大臣。他对宋代的影响非常深远。
宋代孱弱之功,应该就是拜他所赐。
我们看到,在赵普的影响下,宋代的国策布局,更在意“防内”而不是“防外”,整座江山的布局,就是“防内为主”。
这一点,深得后世朱元璋的大加赞赏。
所以朱元璋也效仿了,对“防内”做出十二分的用心,以至于明代后期,几个拿着刀的倭寇,都能造成几十年的东南不宁。这是后话。
这只是宋朝江山的一个侧面。真正宋代面临的问题,远远不止是边患这一个重要问题,其他方面重要的问题,如冗兵、冗员的财政问题,在宋朝也是越来越严重。
但是这些问题,朝廷官员们并不是很在意。以至于好不容易出现了“狄青”这样一位英伟杰出的将才,也一再被朝廷排斥。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有一些无关社稷的小问题,却能够深深抓住朝廷大臣的心。
比如,皇帝亲爹的封号问题,朝廷大臣聚在一起,能够吵翻天。
吵上七七四十九回,互不相让,绝不后退,还要做出一番“誓把乾坤力挽回”的昂扬姿态来。
仁宗皇帝没有后嗣,他死后,他的哥哥濮安懿王的儿子继承皇位,就是宋英宗。
宋英宗继承仁宗皇位,就是仁宗之子,但是他又有一个血缘关系上的亲爹,自然父子情深。
于是,给这位亲爹濮安懿王一个什么样的封号,举办一种什么等级的尊王典礼,
朝廷的大臣们分成两派,结成朋党,各持己见,激烈辩论,气势汹汹,如临大敌。
言官们甚至纷纷上书,要求斩了“韩琦、欧阳修”以谢先帝,这就是宋代历史上著名的“濮议之争”。
韩琦、欧阳修这些名臣被攻击,而攻击他们的朝臣当中,也有吕诲、范纯仁这些“所谓君子”。
仅仅是因为皇帝亲爹的一个“封号”,就大动肝火,吵成这样。为什么?
因为儒家很讲究“正名”,“名正则言顺”。
你看着只是一个“封号”问题,而对于这些朝廷大员来说,却是争取一个“名声秀”的机会。
庄子在《人间世》中,对儒家提倡的“名”进行了深刻的揭露。
他说:
“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庄子看得非常透彻。
名,本身就是德的清除利器。
追求名实,一定会伤害德行。
因为“名”本身就是一种带有成见、含有“是非毁誉”的观点。在“名”开始构建之初,就已经包含某种功利性价值,成为可以利用的工具。
任何掌握话语权的人,都可以根据需要设定规定性的话语体系,为“名”,这是妨碍道的。
庄子的思想,深刻到骨髓,看破到最根本处。
比如司马氏“篡位”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拿到话语权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推行“名教”。这是多么荒唐可笑又讽刺的事情。
名教杀人,正是在司马氏“篡位”之时。名士嵇康即死于名教。
宋代的“濮议之争”,风浪并不太大。
宋英宗时代的朝廷,还是比较清平的。
但是明代,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大礼议之争”。
正德皇帝朱厚照突然驾崩了,没有儿子,朝臣和皇太后决定立正德皇帝之弟、兴献王世子朱厚熜为帝。
既然是继承皇帝之位,就应该改换“门宗”,称呼原来皇帝朱佑樘为父,以张太后为母。自己的亲生父母,要改口,叫叔叔和叔母。
朱厚熜虽然只有十五岁,少年而已,但是架子非常大,听闻自己要做皇帝,朝臣就不放眼里。
坚决不肯接受这样的称呼。
于是,一场朝廷的激烈纷争,就此开始。
《明史·世宗纪》记载:“戍寅,廷臣伏阙固争……数百名朝廷命官'俱跪伏左顺门’……帝大怒,谴锦衣先执为首者,于是捕丰熙等八人,并入诏狱……”
这场因为“称呼”的争执,嘉靖皇帝杖死反对的朝臣十八人。
写了“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明朝第一大才子杨慎被贬四川,即使遇到大赦,也不被允许回到京师,贬死四川。和他一起被贬的官员无数。
明朝此时没有大患了吗?
患难极多。
天下最大的朝臣们,却在为着一个“称号”,吵成这样,相互撕裂,大伤元气。
求名的儒教,为何会这样“重名”,形成这样的荒诞局面?
为什么没有通达天地的视野,顾眄四海的大志,却盯着一个所谓的、不疼不痒的“称号”大哭小叫,悲天悯地?
酸儒迂腐,岂不让几千年前洞彻的庄子大笑?
名教误国,在明朝末年就看得清楚了。面对汹汹而来的李自成军队,力挽乾坤的崇祯皇帝求取朝臣意见,满朝文武大臣,除了会讲一些道学,一个主意都拿不出。
悲观失望的崇祯皇帝,绝望之际,厚葬了自己亲手杀死的阉党魏忠贤。
说了一句“诸臣误朕”,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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