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牧场到奶粉的故事：中国人眼中的荷兰奶业链》
第18章. 母乳与牛奶功能比较研究
看点提示：什么样的婴儿配方奶粉最适合宝宝？母亲的初乳与婴儿免疫功能之间有什么联系？婴儿乳品还需要引进哪些加工技术？ Kasper博士研究的意义在哪里？
母乳喂养存在种种不便，特别是对于上班族妈妈。然而，喂不喂母乳，有时候又会成为家庭矛盾焦点。老人希求，母亲推诿，夹在中间的老公不知说什么好。奶粉能替代母乳吗？著名的乳蛋白研究专家，荷兰瓦赫宁根大学及研究中心的卡斯帕博士明确地告诉我，虽然从营养角度来看不存在问题，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种配方奶粉完全可以取代母乳，这又是为什么呢？
KasperA Hettinga博士是荷兰瓦赫宁根大学的乳蛋白和免疫功能研究专家。在我采访的时候，Kasper博士给我讲述了母乳的功能、牛奶与母乳的异同，以及未来新型婴儿乳制品的发展方向。我想这些内容对于准父母们、婴幼儿家长们，以及涉及婴幼儿乳品行业的朋友们来说，非常有用。
图为Kasper在实验室
Kasper今年38岁，有两个孩子。他从八年前开始进行母乳和牛奶蛋白的免疫功能研究。 “我对牛奶中的蛋白质很感兴趣，特别是具有免疫功能的蛋白成分。除了β-乳球蛋白和酪蛋白等主要成分之外，牛奶中还存在着几百种含量较低或微量的其它蛋白成分，免疫蛋白就是其中的一种。哺乳动物，包括我们人类，正是通过这些不同的微量免疫蛋白帮助婴儿建立起了完整的免疫系统。”
“现在有部分母亲不能给婴儿喂母乳，这样是否会影响婴儿的发育和成长？”
“有一定影响。”Kasper认真地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非常建议母乳喂养，因为母乳中所含的免疫蛋白成分对于婴儿自身免疫系统的发育和完善至关重要。”
“虽然哺乳动物的母乳功能基本相同，但是成分之间会存在差异。我们以牛犊和人类婴儿为例。”Kasper继续解释，“牛犊对免疫蛋白成分的需求时间很短。一般来说，小牛犊在出生后数周内，自身的免疫系统就比较完善地建立起来了；而人类婴儿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至少需要6个月。因此，在理想的状况下，婴儿的母乳喂养期应该保证至少6个月。世界卫生组织的官方建议也是如此，希望所有妈妈都能坚持母乳喂养至少6个月。”
“您能更详细地介绍一下牛犊和人类婴儿在建立免疫系统上的差异吗？”
“德国有过这样一项实验，在牛犊刚出生的一周内检测母牛的牛奶样本，发现此时牛奶中免疫蛋白成分含量异常高，甚至高于人类母乳中的免疫蛋白含量。这时的牛奶就是我们所说的“牛初乳”。但是在牛犊出生一周以后，牛奶中90%以上的免疫蛋白成分消失了。您可能知道，在小牛犊或小婴儿体内，保护它们的是免疫球蛋白，免疫球蛋白可以吞噬和消灭有害致病菌。小牛犊在一周的哺乳之后免疫体系迅速建立，可以生产跟成年奶牛等量的免疫球蛋白，保护自己不受外来致病菌侵袭。人类婴儿则需要6个月才能形成与成年人相同免疫系统。”
“其实，人类母乳中的很多种免疫蛋白都可以在牛奶中找到。只不过含量很低。”Kasepr说，“只是人类饮用牛奶时为了消毒需要对牛奶进行加热，特别是生产婴儿配方奶粉，由于安全原因一般需要好几次加热程序。加热对于免疫蛋白成分会产生致命的影响，几乎所有的有效免疫蛋白功能在加热后都丧失了。”
“我们还发现，在生产婴儿配方奶粉的过程中，高温灭菌只会造成一小部分的免疫蛋白损失，喷雾干燥和水分蒸发才是大部分免疫蛋白流失的环节。”Kasper说，“所以，如果你比较一下超市出售的鲜牛奶和婴儿配方奶粉，就会发现市售鲜奶中的免疫蛋白含量高于婴儿配方奶粉。”
“按照您的想法，乳制品加工业需要出现巨大的技术革命。”我说。
“对的。”Kasper虽然面带微笑，从说话声音中可以听出他是认真的。“最难的问题出现了，如果不对牛奶进行加热，怎样保证乳制品的安全性呢？这个问题很难解决。除了前面提到的德国父母的自愿试验以外，如果要对婴儿进行科学实验是绝对做不到的。因为即使生牛奶对婴儿有积极作用，直接喂生牛奶给新生儿会被认为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这样的实验条件也是绝对不会被相关机构允许的。”
“生牛奶存在安全隐患主要是其中所含的致病菌。”Kasper接着说，“我们需要发明新的牛奶和奶粉加工技术来部分替代加热程序；同时又必须保证婴幼儿产品、鲜奶和乳制品的绝对安全性。”
“近期发明这种新工艺的可能性大不大？”我问。
“我想是可能的。”Kasper说，“因为我们已经找到问题的根源，企业会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虽然挑战很大，但我觉得未来几年内这个领域的科学研究很有希望取得突破性进展，有可能改变加工程序，减少加热所造成的免疫蛋白损失，改善婴儿配方奶粉的质量。”
“人类母乳和牛奶有相似也有不同。”Kasper说，“我们正在研究那些只存在于人类母乳中的蛋白成分，特别是免疫蛋白。不过要把这些独特的蛋白成分添加到牛奶或者乳制品中，现在看来还有很大的困难。”
“最近我们正在着手做的一项研究就是比较不同物种之间母乳成分的差异，比如牛、羊、骆驼和人类。”Kasper说，“从研究来看，它们都不具备人类母乳所含的全部免疫蛋白成分。我们下一步可以做的是，开发出新的加工技术或者工艺，不再破坏那些对免疫有重要意义的蛋白质。”
“我有个问题。”我说，“您的研究项目由谁出资支持？我指的是研究经费的来源。”
“我的项目经费来源于多个渠道，过去是荷兰乳业协会出资支持我的研究，荷兰和其他欧洲国家的一些乳制品企业都是荷兰乳业协会的会员，这也意味着整个荷兰乳品企业界都是我的经费来源方。”Kasper说，“关于未来的研究经费，我们正在跟乳品企业谈，不只是跟一家企业，而是很多家企业。因为不同企业的关注点不一样。”
“据我所知，乳制品企业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为什么他们愿意一同来资助你的研究？他们愿意分享你的研究成果？”
“我认为，大学和乳品企业在乳制品产业链上发挥着完全不同的作用。我们提供的是知识，但我们不参与产品设计和生产。我们可以告诉企业在牛奶中那些成分很重要，企业则需要自己去思考怎么利用这个信息，设计和生产出产品。我们是从事基础研究的科学家，不是开发产品技术人员。我不会告诉某家乳制品公司说，‘你们的婴儿配方奶粉应该这样或者那样设计’。我们做得更多的是科学层面的研究，就是弄清楚牛奶中的哪些成分对新生儿的健康发育有着重要意义。乳品公司可以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来改善产品，或者开发新产品。”
“既然企业不能从你们处出得到生产新产品的配方，不能从你们的研究成果中获得直接的经济利益。”我问，“为什么企业也愿意资助像是你们正在从事的这类研究，我指的是‘基础研究’呢？”
“这是荷兰模式。”Kasper说，“荷兰企业认为与大学合作是很重要的。因为企业在市场大海里生存下来依靠的就是竞争，竞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好主意’。企业和大学教授、科学家接触和交往，可以从中学习和接收到很多的新信息和新理念。同时企业也可以看到我们在做什么，然后决定怎样利用这些科学知识。我们有想法就找企业谈，如果企业有资金，对我们的研究题目感兴趣，企业就会资助我们的研究。”
“通过这种形式获得资助，会不会使得你们的研究成果成为排他性质的只能为独家资助企业所利用？”
“不会的。”Kasper说，“前面我已经提过，大学不生产婴儿配方奶粉，我也不会为企业研发新的配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企业哪些蛋白质很重要。我们跟企业之间的合作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方式。其实这样合作也更简单，因为我们并不直接生产产品，只是研究一些有助于产品推陈出新的科学知识，但是，我们提供的科学知识对生产具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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