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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的中秋
冀凌云
临近中秋，月亮也渐渐丰满起来。月光明晃晃的照着地面，让地面上的房屋、树木和走动的人愈发显得逼真起来。所有这一切都在明明白白的在说中秋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然而愈是临近，我愈是会增加一些莫名的愁绪。也许是年龄渐增大的缘故吧，我对节日的期冀，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有些迟钝了。这当然不是我对美好事物有抵触情绪，反倒是因为我太在意这些美好事物，而这些美好偏偏又太短暂了，短暂的还来不及细细的体会便瞬间疾驶而去，倘使这样倒还不如不来的好。这倒令我顿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无月的中秋了。
那时二十年前我入大学的第一个中秋。晚上，宿舍里的同学找女朋友约会的约会，和老乡一起出去吃饭的吃饭，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宿舍静静的看书。当我放下书忽然意识到今晚是中秋时，孤独感顿然像一种魔障一样牢牢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决定出去走走。刚出门，迎面碰到一个磁县的哥们，于是两个人便一起沿着校门口沁河岸边的小径向前走去。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四周除了远处的房屋漏的出来的一点点模糊的灯光，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但这小路是我们白天夜里常常走的，所以我们在两旁满是黑黑的高高的灌木的小路上行走，丝毫也没什么恐惧。我们一边走一边随意闲聊着，耳边是沁河哗哗的流水声。
走了离学校大约两三里的时候，天上竟然下起雨来，我们便赶紧往回返，走了不几步，雨竟然急了，我们慌忙躲进一个路边的一个小亭避雨。雨势越来越急，借着两旁房屋里的灯光，可以看到天地间已经织起一个密密的网。看来雨一会儿两会儿是停不下来了，我们决定坐下来慢慢等，而心底里的话便在此时悄悄冒了出来。
说起磁县这个同学，我们还真有点特殊的缘分。他其实是政教系的学生，而我是中文系的，我俩又是两个不同县的，按说没啥交集，我们后来认识也只是因为他和我的一个老乡是一个宿舍。但认识后也仅仅是见了互相打个招呼，谈不上深交。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后来竟然成了“情敌”！那时我已经知道他在追他县的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也是我主办的文学社的一名成员。有一次，我外出办事，回来碰到她，俩人于是一起沿着小路说说笑笑的走了回来，想不到在校门口正好碰到他，他于是认为我夺了他的所爱，便对我产生了敌意。时间长了，才发现我和那个女生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女生其实另有所爱，这才对我不再敌视。想不到经历了此次误解，我们的关系竟更近了一步。
“怎么样，现在还追那个女生吗？”我开玩笑般问他。“早不追了，人家就不是咱的菜。与其耗在一个毫无结果的人身上，倒不如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告你说我现在开始练书法了。”想不到他竟然这样想得开。
我呢，也向他倾吐了我的心事，我这个人其实很不善言谈，所以心中有了事儿常常不知如何表达。那时我心中不可遏制的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当然这只是一种单相思，别人可能连知道也不知道。偏偏我又是那么多愁善感，总觉得那女孩子无处不在，我跑步的时候，我觉得那女孩子就在旁边，我便跑得格外有力；我读书的时候，我觉得那女孩子在看我，我便更加装作认真的在读书。而只要有这个女孩子在场，我说话便变得结结巴巴脸红的，像害了病一样。我想鼓起勇气向她说明这一切，但一种自卑又使劲的压迫着我。两个人门第的差异，让我本能的认为我根本配不上她。这种单恋的愁苦，让我渐渐的喜欢上了写诗，我把对这个女孩的喜欢全部转化成了诗。
“怪不得你的诗中，总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存在，原来是这样啊。”他笑着说，“你就不想亲口对她说出你的爱吗？”“算了有些东西是可望不可及的。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人家已有自己的爱了，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呵呵……。”我轻轻的笑起来。不管你心里有什么心结，一旦打开，也就释然了。
不知什么时候雨竟然停了，月亮仍然没有露出来，四周仍是黑乎乎的一片，可是我的心里却通明一片。
回到学校，已是12点多了，宿舍里的同学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我却在久久的回味着这样一个无月的中秋。一轮满月固然令人欣喜，可现实常常让人不能十分满意。与亲朋好友的分离，自己心中爱无法实现，人生总有些缺憾，让你产生难以摆脱的困扰。但在心中你要对自己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好呢？
正是东坡和弟弟子由的分离，才有了东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豁达；正是韩愈和侄子十二郎的死别，才有了韩愈“言有穷而情不可终”的真挚情谊；正是陆游和唐婉的失之交臂，才留下了“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美好回忆。而今天呢，虽是一个五月的中秋，却让我收获了一份友谊，以及对人生、对未来沉甸甸的的思考。真的，这个同学我们现在还保持着联系，我们彼此结婚时还互相邀请对方参加，而一些同系同班的同学，又有几个可以做到这样呢？
碧空如洗，月光朗照。虽然今晚月亮还不够圆满，但是不管天上的月光如何，我们心中必须常有一轮明月，把我们的人生照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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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凌云：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河北诗词、楹联协会会员。曾在《燕赵诗词》、《新建安诗词》等发表诗词多篇，并有几十首诗词楹联在全国大赛获奖，出有作品集《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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