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名医孙鲁川先生精通经典医籍,临床数十载,多有药微效佳之案。余读其1955年酸枣仁治愈半夜胃痛案,简单两药,顿愈痼疾,不觉拍案称奇,特予赏析。
“案例:吴XX,女,41岁,市民。1955年9月16初诊。胃痛,胃胀,不得眠,每至半夜举发,约两小时,胃痛自止,方可入眠,翌日晨起,毫无不适。半年来,胃痛时轻时重,未曾间断。虽经多方医治,未见效果,故来求诊。患者面色萎黄,言语低怯,脉象弦细,舌淡红,苔白薄。处方:生枣仁30克,炙甘草12克。水煎1大杯,夜间10点服下。服药1剂,一觉酣睡达旦,胃痛未发。又服第2剂,胃痛仍未发作,患者颇以为喜,又按原方服药6剂,病竟痊愈。观察数年,情况一直良好。”
本案例症状奇特,胃痛半夜即发,不药自止。较之当今,夜间胃痛者多考虑十二指肠溃疡而发疼痛,其痛甚剧,往往从睡梦中疼醒,顿觉饥饿非常,甚者大汗淋淋,或考虑胃肠道神经官能症,然此病案无此种症状记载,没有更详细的检查和病理记录,究竟为何病,不得而知。
然据症状仍可归于中医之“胃痛”“失眠”范畴。若从平常论之,患者面色萎黄,言语低怯,失眠,舌淡红,苔白薄,首虑脾胃虚弱,中气不足,气血亏虚,胃络失却濡养而发疼痛。脉象弦细,可考虑肝阴不足或肝气不疏,或肝盛乘脾。
若以笔者之愚见,定会从疏肝健脾、补中益气立法,治疗当用补中益气汤或归脾汤类,以补气血,与此症状也很有通理之处。然此患者多方医治无效,其中也必有与我等之见相同者。细细品味,益觉孙先生用药之独到、中医功底之深厚。
此案例可谓因时治病之典范,从古到今,先师们在大量的临床实践中认识到了十二经脉循行的规律,其气血灌注和运行有一定的时间性。《针灸大全·十二经纳地支歌》云:“肺寅大卯胃辰宫,脾巳心午小未中,申膀酉肾心包戌,亥焦子胆丑肝通。”
半夜为子时,约夜间11点到凌晨1点,为一日之中阴阳消长转化的关键时刻,为胆气输注之时。故孙先生认为该患者为胆气郁滞,气机不畅,决断失司,胆胃不和,应时而病。病机即立,从胆论治。而酸枣仁其味酸甘平,酸主收敛,甘主缓急,入心肝胆经,为肝胆家之正药。
《本草经疏》说:“酸枣仁得木之气而兼土化,故其实酸平、仁则兼甘,气味匀齐,其性无毒。”又说:“专补肝胆亦复醒脾,从其类也。”
《本草纲目》:“其仁甘而润,故熟用疗胆虚不得眠,……;生用疗胆热好眠,皆足厥阴、少阳药也”。
本患者胃痛失眠兼有,选此药为君,切中肯綮,兼伍甘草为臣使,酸甘化阴,补中益气,缓急止痛,处方精炼明快,顿起妙功。医若宰辅,药似良将,若不明其功其专,浅尝辄止,不晓中医理论之精髓,如何治得奇病?由此,越发敬佩孙先生之奇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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