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在夜色朦胧里翩翩起舞（组诗）

文：李锐

一个人在月光下走着慢四步......

黑影如宠物狗左旋右转

总是绕在脚前跟在脚后

两只三只叫春的猫

一整夜吵得这小小的地球村

不得安宁

月光

影印在水泥的丛林里   

奇形怪状

如一幅幅   

黑白版画

仿佛是迷在黑白两道

仿佛是坠入妖魔之渊

仿佛这夜的背景里

还有更深刻的背景

你追捕围猎着我

我追捕围猎着你

你纠结着我   

我纠结着你

是一同下地狱么？

那些闪烁不定的

是豺狼虎豹们的

是魍魎魅魑们的

撒谎的惊惶失措的

眼神

是暗藏的潜伏的

魔的兽的凶心么？

在这朦朦胧陇的月色里

怎么也难看清

是谁在装神弄鬼？

山野的荒鸡已经叫过了

怎么还不见天亮呢？

一脚踏两年，今夜我守岁......

虎离去的时候

在窗前

我看见老虎是在退着走的

虎尾在前虎头在后

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好像那一只老虎

随时可以

反扑过来

癸卯年来了

睁着一双争名争利的

血红色的兔儿眼

虽说狡兔有三窟

却本是温柔之物

但是   不知为什么

于眨眼之间

这一只兔儿竟变成了……

此时此刻时钟正敲响

当当当当当第十二记

卧在两年间隔的墙上

兔儿竟然变成了比夜色

更要黑的

一只黒兔

如鬼猫

夜色遮不住 ......

夜色遮不住    我仿佛看见

一棵被烧焦的枯树的残枝上

站着一只大鸟

穿着一身青衣

我问它

为什么你这样

悲伤？

“鸦”地一声

它不屑一顾地拍翅飞远了

看都不看我一眼

在我的耳畔

却留下了不绝于耳的

哀鸣……

所答非所问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

这就是

你的

预言？

穿着一身丧服的鸟语

满是对这颗蔚蓝色星球的

大忧郁大失望大绝望

我望着远方

细细反思刹那之间

不寒而慄

面对一座小白兔城市塑像......

华灯初上

一只小白兔驾着一艘

弯弯的月亮船

小白兔在长板桥旁

伸出一竿北斗星的钓竿

所有的灯

在河水中都有灵有神了

变成了一条星星河

所有的灯

都复活成了

游来游去

亮闪闪的

星星魚

细看没有钓线

亦没有投下诱饵与钓钩

这是一尊城市雕塑

来往的行人

大都在小白兔的身后

停下匆匆的腳步

不是在钓功名

不是在钓利禄

小白兔在钓

2023年那个迷人的

春天

春天却并不去咬钩

用尾巴用头颅去撞一撞

便悠哉

游哉地

走远了

夜乘绿皮火车去赴一个约会......

让四十年前的春风

再次飘起你长长的秀发

让四十年前的吼歌

再次卡拉0K同唱童安格

我是在追一个

逝水年华的旧梦么？

再黑的夜里

我也看得见你当年

旋转荷裙的风釆

多少白天说不出口的话

我在夜里写出一行又一行

神圣的方块字

写出自由自在的

长长短短的梦呓

你曾说

夜梦也梦不到的地方   

昼梦可以

四十多年来

是这些文字的灯标

夜夜在为我导航

这是一列

摇篮一样的过了时的

老式的绿皮火车

一声风笛   

仿佛一摇一晃地又进入了

一个大山里的小站

依然   还是黑夜

诗还在看不见的远方

如远处的灯火

依稀地在泛着

微光

此时此刻

你是否也已感受到我心头的

别有一番滋味的此情？

夜投孤云寺的奇遇......

风雪夜

驴友们急投山顶的孤云寺

冷寂空无不见人影

虚掩着一扇门

只亮着一盏节能灯

温着一煲饭

锅里盛着微甜微咸的

白豆花

循环地

还在不停地播放着

一盘佛经

何须问

也许是老僧下山

买菜去了？

这一灯一饭一壶水

皆是些很平常之事

但是    此世此生

我这一辈子也难忘记

这慈悲为怀的

这胸藏的一颗

菩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