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游戏》

【典故】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
——《韩非子·五蠹》　　
朱泙漫学屠龙於支离益，殚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庄子·列御寇》　　
我们还不如去耕种自己的园地。
—— 伏尔泰·《老实人》　　

【剧情梗概】

农夫开荒种地，危及了兔子们的生存。为了让农夫懒起来，兔子们通过不公平的游戏，公推小白兔去撞树。屠龙者走遍地球，寻找传说中的龙，他的女伴却被守株的农夫的安逸所吸引，抛弃了屠龙者。屠龙者最终找到了龙，可是龙救了撞树的小白兔，并和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已经不再是他要搏击的龙了。守株者和屠龙者的女伴双飞，小白兔和龙完婚，失落的屠龙者感悟出生活的真义，从此带领兔子，耕种为生……
人们都在追寻着好的生活，不过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好的？“爱人指望你可靠，亲戚指望你成功，朋友希望你发财，你希望自己幸福；那么，谁来指望你成为一个人呢？”

兔子游戏/Rabbit Rush

剧中人物

小白兔小的、白的兔子。
毛线兔小白兔的妈妈。
小兔哥小白兔的哥哥。
兔子王兔群的首领。
歌谣兔负责写歌谣的兔子。
蹦蹦个头较大的兔子。
跳跳个头较小的兔子。

屠龙者黑的、高的刀客。
女伴屠龙者的伴侣。
守株者坐在树桩上的人。
剧作者戴着瓶底眼镜的人。
龙头生犄角的普通人。

（各兔子穿宽松的T恤；屠龙者、女伴、守株者为古装打扮，龙为朴素的现代人打扮。）

序·曾有屠龙者

从前有个人，三年从师，费尽家财，学会了屠龙的技艺。他回到乡里，别人都笑他，说这世上哪有龙，你这技艺是白学了。
从前又有个人，一直梦想着见到龙；龙被感化，现出真身，他见到龙，又怕得要命。别人都笑他，说龙好不容易露一次脸，你又不敢去看，你这人是白给了。
愿我的手是屠龙之手，愿我的心是勇者之心；我要寻找虚无的龙而不知疲惫，我在神龙乍现之时也将从容面对。

生命如同龙一样虚妄，生活的态度也如屠龙之技一般难于把握。一生积累的成就，口碑，经验，阅历，还有惯于生存之道的我们，却终要面对死亡的冥冥。倘不能用屠龙的技艺与龙搏击，倘不能利用生的时光穿透死亡，那么生命的来去将是何等苍白，我们的过往又是何等无稽。

什么可以穿透死亡？惟有屠龙技，那就是热爱生活。
如果真的爱屠龙，那么普天之下何妨没有神龙？
如果真的爱生活，那么生命的尽头何妨不是重生？

有了戏剧的人生将是美轮美奂的人生，戏剧让人深刻地体验生命。戏剧教给我们质朴和尊严，羞耻和无畏；即兴和统筹，明哲和冲动；张扬和沉静，讽刺和大度；世故和天真，苦行和享受；戏剧教给我们昂扬和谦虚，戏剧教给我们愤怒和热爱。没有戏剧精神的人生是白给的人生，有了戏剧的人生是开花结果的人生，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人生。

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骤雨狂风，那么我不愿退后。愿我的手是屠龙之手，愿我的心是勇者之心；我要寻找虚无的龙而不知疲惫，我在神龙乍现之时也将从容面对。我愿将生命的绚烂与美好呈现在舞台之上。我不应该被世俗的冷眼牵绊脚步，我应该为我所热爱的事物奔突不止。

我只要爱和勇气，我不要万事如意；生命虚妄而美好，我要做一个人，一个屹立于伟岸世界的可爱之人！

开场诗

歌谣兔上。

你是否梦见过那片林子，
林子中跳跃着一群兔子，
石头和洞窟是它们的房子，
青草和露珠是它们的果子。

它们有一些不讲理的性子，
它们闹些损人损己的乱子；
它们唱些不合拍的调子，
它们出石头出布从不会出剪子。

梦中它们扯动你的胡子，
轻声诉说一些彩色的段子；
当你醒来能否看出道子：
这些梦境只是你的——影子。（下。）

第一幕

第一场兔子和小白兔

［森林和田野的交界处。
［兔子王在一棵树上张贴启事：“寻兔启示”。
［小白兔跳跳地路过。
小白兔您好，大王！吃过萝卜早茶了吗？
兔子王嗯！一大清早就噎我，啊？农夫都快把野草锄光了，哪儿还有野萝卜，啊？野萝卜都没了，哪儿还有萝卜早茶，啊？
小白兔哦……这个“事”，您得改过来。
兔子王嗯？
小白兔 “事”，您把“事”字写错了。
兔子王（看看小白兔，看看告示）好的。我记住了——我记住你了！（手作喇叭，以报时钟的旋律）波里波里，里波波里。（众兔出洞。）
众兔（大家伸懒腰，打呵欠，摇耳朵……）又是什么事儿啊？（聚在一起异常热烈地交谈。）
兔子王波里波里，里波波里！（众兔安静。）谢谢大家参加今天的例会！今天的议题是——（异常热烈地交谈，意识到兔子王不说了，于是同时地戛然而止。）今天的议题是——（众兔如前。）今天——（众兔如前；但大家静下来时，跳跳忘乎所以，仍然兴奋地叫嚷了一会儿才收声。）歌谣兔子，歌谣兔子！
歌谣兔到！
兔子王看来我们会前要先来一首“热爱开会歌”。
歌谣兔 (嘟囔。)
兔子王喂，你嘟囔什么？
歌谣兔压根儿就没有这首歌。
兔子王这首歌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歌谣兔可它并不是天造地设的。
兔子王那我命令你，现在造出来！
歌谣兔是！——我要成为诗人，我要千古流传！我要成为诗人，我要千古流传！（埋头工作。）
跳跳大王，会把他逼成诗人的！
蹦蹦大王，万一他为此千古流传了呢？
兔子王这——
小兔哥《热爱开会歌》？算了吧，《赶紧散会歌》吧！
歌谣兔有了！一首流传千古的歌——大家一起来！（筷子节拍，众兔帮腔：《热爱开会歌》）
什么是兔子每天必须的维生素？
A，B，C，D，E和开会！
一只成功兔子的座右铭是——
开会能让你增长智慧！

一只兔的时候我想有兔来陪，
两只兔的时候我爱热泪相对；
三只兔的时候我们牛皮乱吹，
四只兔的时候我们不如开会！

开会能把时间集中起来浪费，
开会就没时间出洞惹是生非；
兔子喜欢一开会就开到天黑，
开到天黑还有助于集体开胃！

什么是兔子每天必须的维生素？
A，B，C，D，E和开会！
一只成功兔子的座右铭是——
开会能让你增长智慧！
兔子王你在讽刺我？
歌谣兔我我我……我没有！
兔子王这么明显，还说没有！
众兔我们能证明！
兔子王证明什么？
众兔证明它不过是在谄媚！
不过是弄巧成拙了！
弄得龙不象龙，兔不象兔了！
兔子王好吧！就这样！你们都跟我对着干，我要上吊了！（从舞台顶上掉下一根上吊绳。）
众兔你不干了？
我们不是有意的！
我们通过会议的第一项决议——挽留你！
否则集体自杀！
兔子王好，请你们立刻集体自杀！
众兔啊，不要吧……这世间充满了让兔子喜悦的事物！
有多少沉重的痛楚，就有多少轻松的游戏！
有没有折中的办法……比如说，我们分别打您五十大板，再由皮开肉绽的您反过来打我们五十大板？
兔子王啊……这个……我们何不折中得兔性化一些呢？为了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咱们先做个抢答游戏！
众兔（欢呼）大王大王我们爱你，你让我们皆大欢喜！什么能让我们放下萝卜？那就只有抢答游戏！
兔子王现在开始。（电视抢答节目的氛围。众兔屏息。）请问！——兔子——不吃什么？
众兔（举手昂头答）回锅肉！
兔子王错！看我的眼色，注意我的眼色！（使眼色。）
众兔哦……兔子王！
兔子王可没叫你们看我的尊称！——再想想，别急，想想再说。
小兔哥小兔哥！
兔子王吃的就是你！（转而循循善诱地）再想想，兔子不吃，啊？
众兔哦……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小白兔窝边草啊。
兔子王（看看手中的纸片。）……全对。
众兔（沮丧地）唉……
兔子王我们兔子生活在——
众兔森林边上！（同时一跳。）
兔子王吃的是——
众兔萝卜野草！（再一跳。）
兔子王可是那个种地的家伙——
众兔施肥锄草！（又一跳。）
兔子王搞得我们的粮草象是食堂的大锅饭——
众兔又少又难吃！（又一跳。）
兔子王所以，我们要跟那个农夫——乌鸦唱卡拉OK——
众兔拼了！（又一跳。）
兔子王旱鸭子下河——
众兔拼了！（又一跳。）
兔子王瞎猫看戏——
众兔拼了！（又一跳。）
兔子王老鼠逛街——
众兔拼了！（又一跳。）
兔子王对，要的就是这种精神！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议题：兔子如何说服农夫不种地。
众兔叫他退耕还林！
兔子王他要是狗看见包子——不啃呢？
众兔那咱们就揍他！咱们跟他拼了！
对！咱们揍他！咱们跟他拼了！
兔子王那是南郭先生吹竽——奏不起来。我粗略计算了一下，跟他火拼，我们会损失三点五到五点四只兔子，而他不会损失一根毫毛。
众兔那该怎么办？
小白兔那就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宽带上网视频聊天，让他懒起来呗。
兔子王对！要让农夫懒起来，农田自然变草地，我们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众兔小白兔真聪明。
兔子王好的，小白兔很聪明，我们都很妒忌你。——（高声）这也正是我想到的！——大家请看！（干练地揭开“寻兔启示”标题以下部分，现出一份图解。）这是一张农田俯视图。这个将要懒惰的人坐在树桩上，年轮就好象一张粘着苍蝇的靶子，这就是天意！天意需要兔子扮演的子弹！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充当那粒伟大的子弹？
众兔啊……这个这个……
众兔兔生一世，草生一秋啊！
众兔兔子的一生是美好的！
众兔吃兔有害健康！
兔子王大家不用担心，一年只需要一只撞树的兔子！
众兔（众兔释怀）噢——那就不是我喽……
兔子王而且撞树兔子的亲友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龙鳞作为赔偿金！
小兔哥哇——我要是那个亲友该多好呀。
兔子王我决定让蹦得最远的去撞树。
小白兔我有个更好更好的建议……
兔子王说吧小机灵。
小白兔不如让蹦得最近的去吧。这样才是合理的呀。
兔子王兔人之见！（众兔很聪明地附和着嗤笑。）来吧来吧，我们排起队来，按个头大小排队，个头最小的先蹦。（环顾，意识到个头小的兔子显然占了多数。）啊……
众兔（观察到兔子王的怯色，一齐省悟到可以抗争）不行不行，从大往小，天经地义！
兔子王好吧好吧，那也成。排队排队排起来，看着前边兔子的后脑勺，半臂向前看——齐！向前——看！我排在这里，（站在第二高的兔子后面）嗨！（猛拍前边小兔哥的肩膀。）
小兔哥啊！
兔子王你先上。
蹦蹦你为什么要把他吓得两只耳朵竖起来呢？
兔子王因为我要使他比我高一点。
蹦蹦您达到了效果；不过这里总没有比你更高明的啦。
兔子王所以嘛！
小兔哥真的要我先跳吗？那我就不客气啦！——看我轻轻一跳——
众兔加油，加油！
歌谣兔（丈量）一分米。
众兔嗯？
小兔哥嘿嘿……今天状态不好。
兔子王（揪蹦蹦的耳朵）该你了。
跳跳你干吗把他的耳朵揪起来？
兔子王因为我要防止他比我矮一些。
众兔加油，加油！
歌谣兔（丈量）一厘米！
蹦蹦一厘米万岁！！
兔子王（揪跳跳的耳朵）该你了——咦？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短？
跳跳为了防止您使我比您高一点嘛。
兔子王你把耳朵剪成猫耳朵了？
跳跳狡兔的耳朵，长不了！
兔子王哈哈哈……可是好象一条狗啊……
众兔哈哈哈哈……
吼吼吼吼……
嘻嘻嘻嘻……
嘿！嘿！
［众兔笑，跳跳羞愧地抱住耳朵。
兔子王那有什么？跳就跳！作为兔子王，我就做一回身先士卒的样子！
［众兔鼓掌喝彩。
兔子王你们应该喝倒彩，因为——瞧我的——诶！（倒跳）
歌谣兔（丈量）负一厘米！
小兔哥啊，还有倒着跳的？
跳跳不行不行，这样不算的！
小白兔我们应该取绝对值吧。
众兔对对对，绝对值！对对对，绝对值！
兔子王好吧好吧！（向跳跳）该你了。
兔子王一，二，——（一推）
歌谣兔（丈量）一厘米，并列第一！
跳跳丢脸，今天丢脸丢大了。
兔子王（将跳跳拉到一边）想不想不丢脸？
跳跳怎么办？
歌谣兔（快速解说员似的）观众朋友们，此时此刻，兔子王和跳跳在窃窃私语；小兔哥走过来，加入窃窃私语。在另一方面，跳近比赛继续在猫腻中如猴如兔地进行。下面轮到小白兔了！她能否打破今年的记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众兔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歌谣兔一，二，起——
［跳跳和小兔哥将小白兔架起来，向远处架去。
小白兔呀，你们搀扶着我……
歌谣兔（丈量）小白兔跳了九米七！
众兔（欢呼）我们可跳不了这么远了！
小白兔真是兔子中的优良品种！
兔子王我看也不用再比了，这是个不可逾越的记录，是上天注定的。那咱们就公推小白兔去吧！
众兔好的，好的！
我举双耳赞成！
毛线兔我摇头（别的兔子瞪它）——意思是——不错，不错！
小兔哥反正我什么都没看见！
兔子王（拍其肩膀）小白兔，你是挽救兔类文明的英雄！
小白兔呵呵……呵呵……
蹦蹦您不觉得羞愧吗？
兔子王我爱真理，——更爱蛮不讲理。歌谣兔子，麻烦你作一首欢乐的歌吧。
歌谣兔义不容辞！（立刻认真地写起来。）
兔子王小白兔，过来过来，你不觉得高兴吗？难道你不为你父母为你感到的骄傲而感到高兴吗？
小白兔呵呵……呵呵……
歌谣兔歌写好了，瞧，《清蒸小白兔》！（分发歌谱）
兔子王好样的，你在性命攸关的问题上，比传说中的乌龟还快！你是我们之中第二优秀的兔子，而
第一优秀的，就是在你歌中赞扬的、我们的即将永垂不朽的小白兔——来来来，我们大家唱起来！
［众兔抛开歌谱，围着小白兔旋转跳跃。
众兔早上七点想兔子，
上午八点等兔子；
下午三点蒸兔子，
晚上六点吃兔子。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树上的果子！

晚上七点消化食，
晚上八点看电视；
晚上九点拉泡屎，
早上七点想兔子。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树上的果子！

——小白兔，一起跳啊！
小白兔不了，要死的兔子挺晦气的……你们串通一气，在利益问题上达到完美的团结，我真羡慕你们……可是我不想加入你们。我困了，想去睡了。再会吧，亲爱的兔子们。我要暂时离开你们，然后永远地离开你们了。
歌谣兔（独白）这些兔子怂恿你讨好你用要命的赞美封赏你。他们拍拍打打吵闹你，嘻嘻哈哈消遣你，给你起一个风光的绰号，却只用常人之心忖度你。你不应该杵在他们中间，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下。切光。）

第二场小白兔之梦

［兔宅。小白兔睡在床上，毛线兔坐在旁边。
［大闹铃突然振动起来，发出甜美的乐声和女声：
“将20克盐放入锅中，加少量水，放入小白兔一只，辣椒10克，大豆、花椒各20克，将锅盖盖在锅上，再将锅放在纯青色的炉火上，为了让炉火保持纯青，厨师要禁止色盲……”（“小白兔一只”之后的内容适量选取播放。）
小白兔（惊醒，按下闹铃。）啊，谁把闹铃设成了这种恐怖的声音！
毛线兔（安静地织着毛衣。）不是为了叫你早点起来刷牙嘛。兔子要保持作息科学，牙齿清洁。孩子，你睡得安好吗？
小白兔嗯，妈妈，我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哩。
毛线兔什么梦？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听小屁孩儿讲故事了。当初生下你，就是为了听你讲故事。小屁孩儿的故事特别好听。
小白兔可惜我还不知道梦的结尾，就被这么恐怖的闹铃吓起来了。
毛线兔梦啊梦啊虚无缥缈；梦啊梦啊没完没了。
小白兔妈妈，我今天就要……
毛线兔（咳嗽。）
小白兔娘，娘，你身上还好吗？
毛线兔我一咳嗽，耳朵就不好使了。
小白兔我今天就要撞树去了。
毛线兔啊？我听不清楚。
小白兔娘要保重身体，不要这么忙了。
毛线兔能不忙吗？做饭洗衣服拆毛线改领带……
小白兔妈妈在改领带吗？
毛线兔嗯，把你的手套拆了，改成你哥哥的领带。
小白兔我以后就不用戴手套了？
毛线兔嗯。
小白兔也感觉不冷了？
毛线兔小丫头别惹我伤心。
小白兔不过，毛线领带，哥哥那么讲面子，会要毛线领带吗？
毛线兔这是最好的毛线。
小白兔但是……
毛线兔给我讲个故事吧。嗯……就讲个哥哥佩戴毛线领带的故事。（陶醉地想象。）不知道他戴上这样的领带，会有多神气呢……快讲吧。
小白兔我的心情怪怪的，不适合讲故事。过一会儿吧。
毛线兔小丫头听话！
小白兔那我再睡一会儿，把那个梦做完，做完了再讲给妈妈听吧。
毛线兔别睡了。做多少讲多少吧，待会儿还要出去打麻将呢。
小白兔嗯，那我就做多少讲多少吧。
毛线兔讲吧。
小白兔做得不好，请多多原谅。
毛线兔讲吧，我在听。
小白兔我梦见自己，撞上了树桩，可是我的耳朵太柔软，只是撞晕了过去。我在梦里晕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梦见了一只让我心仪的猛兽。
［小兔哥进来，拿过一只胡萝卜，坐下快速地吃起来。
小兔哥猛兽？他吃兔子吗？
小白兔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让他习惯吃草。
小兔哥为什么？
小白兔他抱着我，看我伤在了哪里。他的样子那么焦急，他的眼里充满怜惜。
毛线兔后来呢？
小白兔我告诉他：我是这苍茫天地间的一只清蒸小白兔……
毛线兔（猛烈地咳嗽。）
小兔哥哼。我怪不喜欢我的妹妹嫁人的。
小白兔可是我怪喜欢他的……
小兔哥（站起来）我不许你喜欢他！
毛线兔（遐想地）小白兔和龙要结婚了……
小白兔那不是龙。年画上的龙可不是这个模样。
毛线兔小白兔和龙要生兔龙宝宝了……
小兔哥妈！
小白兔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龙。反正那是一只让我心仪的猛兽。
毛线兔（仍旧织毛线）好了好了，你们都不相信我！
小兔哥（走到毛线兔身后，激动地晃动她）我们爱您，怕您神志不清！
毛线兔可是小白兔毕竟要和龙结婚了嘛。你去街上买一些奶糖回来。
小兔哥我才不呢！哼！
毛线兔我给你织领带，你就这样对我！
小兔哥哼！那可是妹妹从前的手套！您是想让她的手掐我的脖子吗？
毛线兔啊……说得也是啊……犯了忌讳了……打完麻将回来，我去翻翻你妹妹的小箱子，衣服啊，玩具啊，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拆改的。
小兔哥妈妈，不要这样费心了，反正她一走，龙鳞奖金也就到手了，家里也就宽裕了……
毛线兔啊，龙鳞……
小兔哥嘘……
小白兔（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白兔开始穿鞋子，现在她站在了门口。）再见了，妈妈。
毛线兔啊？
小白兔我该走了。闹钟上的时间到了，但愿我梦想成真……
小兔哥哼！但愿这是你最后一个荒诞的梦！
毛线兔喝杯水再走吧。
小兔哥妈妈！咱们家的水表又要旋转了！你没见过水表旋转吗？
小白兔不喝了，我不渴……哥哥保重，不要沉湎于网络游戏……
小兔哥哼……
毛线兔他那是查资料。小白兔真不懂事。
小兔哥我要用这笔龙鳞买一台笔记本的。
毛线兔这么多钱能买多少沓笔记本啊。
小兔哥你不懂。（用胡萝卜作潇洒抽烟状。）
小白兔再见了，我觉得遗憾，羞惭，明明是你们抛弃了我，倒好象是我抛弃了你们……（下。）

［幕落。歌谣兔走到幕前，演唱《小白兔之梦》：

歌谣兔庄子化蝴蝶，
小白兔梦见龙；
他们不爱这里，
飞向远方去。

亲爱的、
亲爱的你，
请与我、
与我同去；

挚爱的、
挚爱的你，
请与我、
与我偎依……

第二幕

第一场屠龙者和守株者

［下午的田野。
［守株者坐在树桩上。屠龙者与女伴上。
女伴什么石头最坚硬？
屠龙者石、石、石……诚实最坚硬！该你了：哪种流感快绝迹了？
女伴感、感、感……勇敢。该你了：人生的哪一月最艰难？
屠龙者超越最艰难！该你了：为什么称呼“龙”叫“恐龙”？
女伴因为恐怕找不到龙。——我们这样真的能找到龙吗？
屠龙者大半个地球都被我们排除了。
女伴我受尽折磨，浑身酸痛，只有流感，没有勇敢了……
屠龙者可是我们已经涉过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海峡。
女伴然后进入了一座很大很大的森林。现在森林也到头了，我们这样真的能找到龙吗？
屠龙者你看，这片田是椭圆形的，它是龙的火焰烧出的形状；我的屠龙刀也有反应了。龙应该在不远的地方……
女伴那是你的手在抖。那并不是你的刀片儿的反应。
屠龙者我是刀人合一的……
女伴算了吧，就你那破刀片儿……我有些厌倦了。
屠龙者那你睡一会儿吧，亲爱的。
女伴不，我不想睡……我的梦已经醒了。（看到屠龙者很失望的模样，也就变得很怜惜。）那咱们再向前走一走吧。那个树桩好象是路的尽头。
屠龙者（持刀向着树桩上静止的守株者。）龙应该在这个方向……我的感觉准没错！
守株者啊！别杀我……（幻想被惊醒，迅速地跪下，将几枚龙鳞从怀里掏出，摆在地上。）
屠龙者别怕，我们是过路的。这柄刀屠龙不杀人。
女伴哈哈哈哈，哪里是个人，是个胆小鬼！
屠龙者别这样取笑人家，很少有人见过我这样英雄的气概。看，瑟瑟的，吓得多可怜。（上前欲搀扶。）
守株者（跳起）哼。原来是个光会吓吓人的家伙啊。（往怀里收龙鳞。）
屠龙者（看到他放在地上的龙鳞。）这不是龙鳞吗？
守株者啊，这不是龙鳞。
女伴我看看我看看——
守株者（循循善诱地）这是鱼鳞～这里有一种很大的鱼～这是它们身上的鳞～叫鱼鳞～
女伴不，休骗我，我也认得的，一面青，一面紫，这是龙鳞，吃了可以升上天去。
守株者（循循善诱地）不，这不是龙鳞～这是鱼鳞～鱼鳞～那种鱼叫龙鱼～龙鱼～
女伴龙鱼？它的头上是不是有一对鹿角？
守株者（循循善诱地）对。所以它也叫鹿鱼～鹿鱼～
屠龙者它的下身是不是有一条尾巴？
守株者（不耐烦地）我说过它是鱼嘛！
女伴它是不是有鸡的爪子？
守株者（循循善诱地）对。这种鱼也叫鸡鱼～鸡鱼～
屠龙者那明明就是龙！带我去见它。
守株者（不耐烦地）你吵吵嚷嚷干什吗！这里本是个宁静的小田园，是个只发生寓言，不发生神话的地方……
屠龙者带我去见龙，我要屠龙。
守株者（不耐烦地）我们这里没有龙。
屠龙者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女伴算了吧，当地人和女人的直觉都说这里没有龙……
守株者听见了吧，哼。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坐在树桩上。）
女伴哈，你坐在树桩上，好让我想起一个寓言。
守株者你说什么？
女伴也让我们也坐坐树桩吧。我真的累了。
守株者呵呵，除非猜中我的谜语。
屠龙者我们快些走吧。
女伴等等。——你说来。
守株者姑娘你听着——
驴子的耳朵，蚂蚱的腿；
老鼠的胡须，害虫的胃；
洪水般的绒毛，长不了的尾；
贪婪者的红眼睛，肛门一样的嘴。
女伴嗯……是一头恶兽吗？
守株者不，是一种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女伴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守株者（得意地）你想想，驴子的耳朵，驴子？
女伴哈，我猜出来了！
守株者是什么？
女伴不就是——你本人么？哈哈！
守株者错错错！我怎么会是温柔可爱的小动物呢～
女伴我是说驴子。
屠龙者哈哈哈哈……
守株者你……过分！
女伴哈哈哈哈……
守株者瞧瞧这是什么。
女伴啊，小白兔！（向屠龙者）瞧它多可爱呀。（屠龙者勉强地笑笑。）
守株者你来坐下吧，一起吃一定很好吃。
女伴啊，你这么残忍。
守株者我？我残忍吗？（斯文而委屈地）我没有杀生的，是它自己撞过来的。它已经死了的。
女伴啊，已经死了吗？我还以为是在午睡呢。真可怜。（在旁坐下来。）
守株者唉，这就是命！上天时不时地送给我一只兔子，我只好时不时地吃一只兔子了——这个树桩，真是个宝贝！
屠龙者是上天在按需分配吗？
守株者让我整天呆坐在这个位置，我还嫌义务劳动呢！
女伴呀……你真懒，真幸福。
守株者唉……可是悠闲的生活仍有烦恼。当我站着的时候我想坐下；当我坐着的时候，我的小腿和上身还是立着的；当我躺下来，我的鼻孔却又立了起来；我侧过身去，我的两只眼睛也是立着的。唉，什么时候才能舒舒坦坦彻彻底底地横过来呢。
女伴你真是养尊处优多烦恼啊。
守株者唉，富人的烦恼理应更富有一些。
女伴我还以为你们富贵人家过得都很惬意呢。
守株者（高贵地）小姐稍后要不要共进晚餐？
屠龙者那我呢？
守株者我看不下去了！这里只有一只小白兔，你不是在寻找那条巨龙吗？自己去寻找吧，别带上一个弱女子跟你受罪！
女伴就是……现在想想，从小风餐露宿的，对皮肤多不好……
守株者小姐愿不愿意留宿一晚？
女伴十分荣幸！
屠龙者那我呢？
守株者你不是在赶路寻找龙吗？世界对你来说没有夜晚！
女伴就是！——说得好。
守株者小姐还有什么夙愿吗？
女伴啊，所有夙愿都能达到吗？
守株者我就是龙，龙是万能的！
女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要兔皮大衣，我要兔皮小帽，我还要兔皮手套！
守株者好的好的，这些都会有的，我们慢慢地收集兔子，一只又一只，积兔成龙，这些都会有的。
屠龙者那我呢？
守株者你？你不是要去寻找龙吗？我们已经找到兔子了。
屠龙者兔子哪能跟龙相比。
女伴一根兔毛也要重过一堆龙的传说。他才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屠龙者那我呢？
女伴你走吧。
屠龙者可是……我们……
女伴别我们了，今后只说“我”这个字吧，我跟你再不是我们了。
守株者哈哈哈哈……
女伴哼……累得够戗！
屠龙者他只是一个等待兔子的懒人……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吗？
女伴我后悔，当然后悔啦！我后悔怎么竟跟了你！不过，没有关系，狡兔都有三哭，何况是人呢。我哭上几次也就过去了。（戏弄地）呜……呜……
守株者呵呵呵呵……
［森林中传来“呜呜”的龙吟。
屠龙者什么声音？
守株者
女　伴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守株者　兔子数树叶、数龙鳞，就是这样的声音！
屠龙者是龙！（欲下，回顾女伴。）
守株者走吧走吧！一边儿去，别挡住朝这儿撞树的兔子！（向女伴耳语几句。）
女伴呵呵呵呵……
屠龙者（动了动刀子，终于还是收了手。）我不应该在这里。屠龙者不应该在形同陌路的人面前露出难过的神色……（收刀奔下。）

第二场龙的幻影

［森林中。
［兔子们在交割奖金。
毛线兔今天晚上，很好的月亮，我们可以分到小白兔的赔偿金了吧？
兔子王别急别急！这么多龙鳞，先让我焐一焐，焐热了就给你……（抱着一沓龙鳞，幸福地闭着眼睛摇啊摇。）
毛线兔我们是很爱小白兔的……呜……
小兔哥不过也算为大家牺牲了，终究是好事情。
毛线兔她还梦着跟龙结婚呢，可怜的……
众兔小白兔想吃天龙肉，哈哈哈哈……
小兔哥妈妈！你又在人前讲。整天在人前讲。上次打麻将，也在人前讲！
毛线兔讲讲又怎么样，又不用备嫁妆……
兔子王给，不用数啦！
小兔哥还是数一数好。
兔子王那也不用一张一张闻着有没有龙味儿吧，每一张都有的啦！
小兔哥那可未必……
兔子王你说什么？来人——
跳跳嘘！
兔子王你怎么啦？敢嘘老子，还想不想做兔子？
跳跳你说来人来人，真的有人来了！
屠龙者（幕后呼喊）龙，龙，龙！
众兔人！是人！人！（纷纷藏起来。）
［屠龙者上。
屠龙者你出来！我要屠你！我要屠你！
众兔屠？兔？
屠龙者不错，屠！——龙，出来吧！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众兔他好象很激动。
倒好象很害怕。
他倒是怕什么？
他怕万一找到了他要寻找的龙！
可是龙已经绝迹了，要不龙鳞怎么会成为货币呢！
屠龙者看刀！（一砍灌木，兔子蹦到一边。）
众兔看，他吓得直哆嗦！
森林也跟着他在哆嗦！
兔子王好，既然这样，我们就这样这样这样！（揪过所有兔子的耳朵小声吩咐）
众兔大王英明！
屠龙者看刀！看刀！看——你为什么不看？这把刀可不是普通的刀，不是塑料做的，不是银纸包的，更不是演童话剧用的。它是干将师傅在龙牙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得不好，扔了；又炼了八八六十四天，炼得不好，又扔了；这样扔了七八十把，才锻出了这一柄绝世无双的刀！现在，你认为值得现出真身，跟我过招了吧？
兔子王（模仿威武的龙）好！
众兔我是龙！我是龙！我是龙！我是龙！（手持龙鳞，鱼贯而出。）
屠龙者龙！（差点晕过去，复振作精神）你终于出现了！
众兔（急点头）嗯嗯嗯嗯嗯！
屠龙者啥也不说了，请看刀！
［鼓点起，兔子们在前戏谑，屠龙者追逐，使出平生所学，横劈直砍；兔子被劈散了，又重新聚合游走。几个回合下来，屠龙者终于累得趴在地上。兔子们纷纷将龙鳞掷在屠龙者身上。
屠龙者你们是？
众兔哈哈，我们是兔子，兔子！
屠龙者兔子？
众兔兔子！
屠龙者不是龙？
兔子王龙的个龙，龙的个龙，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龙，压根儿就没有龙！
歌谣兔，来一首即兴的？
歌谣兔　是！（乐起，领唱《龙的幻影》）

今天我特别特别特别高兴，
见到你格外格外格外荣幸；
原来你踏破铁鞋追逐的梦，
是龙的幻影！

今天你特别特别特别败兴，
见到我格外格外格外不幸；
原来你踏破铁鞋追逐的梦，
是龙的幻影！

今天我特别特别特别高兴，
见到你格外格外格外荣幸；
原来你踏破铁鞋追逐的梦，
是龙的幻影，是龙的幻影，是龙的幻影！
众　兔　（模仿屠龙者的招式帮腔）嗨！嗨！嗨！
［蹦蹦奔上。
蹦蹦报——（看到呆坐在地上的屠龙者）哈哈哈哈……
［屠龙者将龙鳞揽入衣中，羞惭下。
兔子王　什么事？
蹦蹦刚接到线报，那个本该去死的小白兔……
兔子王　什么？
跳跳那边又有人！
［守株者与女伴上。
兔子王先把龙鳞收起来！
跳跳啊！龙鳞被那个窝囊的人拿去了！
兔子王先躲起来再说！哼，在财政出现赤字的时候出现我的地盘上，不想活命啦？
跳跳（高声）喂，那谁，站住！
守株者（立刻跪下）我们站住了。
跳跳啊，那边说“我们”，推算起来不止一个人哩。
兔子王可是听他的语气，没有我们这边的兔子强！看看他们是谁？
守株者（怯生生地）你们要劫钱吗？这里有美女……这里有龙鳞……
女伴喂，他们不过是些兔子……
守株者（严厉地）住口，对待谁都要诚实地说话！
跳跳啊，是守株者，还有一个女的。
守株者这里有龙鳞……这里有美女……
兔子王这个人居然如此怯懦么？
毛线兔小白兔不该死！
小兔哥你吃了我的妹妹，偿钱！
守株者这里有美女……这里有龙鳞……（向外掏龙鳞。）
小兔哥不行！用这些万恶的金钱，就能赔偿我可爱的唯一的妹妹吗？——再多点，再多点！（收龙鳞。）
兔子王居然如此怯懦？
蹦蹦是谁说跟他火拼会损失三点五到五点四只兔子来着？
兔子王　别打岔！刚才要报告什么事啊？
蹦蹦对了！刚接到线报，那个本该去死的小白兔没有真的去死！
毛线兔啊？
兔子王噢？
蹦蹦是一位可靠可敬的线民……
小兔哥这不可能！妹妹，你这样对得起我的悲伤吗？
毛线兔天哪，我的孩儿，你可要了我的命哪！
兔子王废话少说，把赔偿金还给我！
小兔哥（掩住龙鳞）兔子不该窝里反啊，咱们先把他的龙鳞全部抢过来吧。
兔子王龙鳞拿来！
小兔哥快！
守株者可是你们的小白兔并没有死啊！
女伴反正我可没吃到鲜嫩的兔子，你们尽可以放心！
小兔哥放屁！这样的喜讯也不足以洗掉我的血海深仇！
守株者（旁白）这只兔子残暴得好象一条恶狗！（从裤裆里递上更多的龙鳞。）
女伴因为你懦弱得好象一只兔子。
兔子王（向毛线兔、小兔哥）然后，你们的赔偿金！
毛线兔咱们先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就死了呢……（兔子王无动于衷。）
小兔哥顺便去拿回那个窝囊废的龙鳞！
蹦蹦就当是看戏……您不是热爱小剧场运动么？
众兔咦……
兔子王（略有所动。）那……也好，咱们先去看看！
［兔子们下。
女伴（侧目。）他们不过是些兔子。
守株者大丈夫不拘小节！咱们有更紧要的事。
女伴不过是些兔子……
守株者现在，（向天张开手臂）我们要象龙一样升天啦。
女伴（轻蔑地）哈。（舞台渐暗。）
［歌谣兔上。
歌谣兔　给一点灯光。
［微光起。
歌谣兔　龙啊龙，你在哪里。（展开本子，歌唱《龙啊龙，你在哪里》）

龙啊龙啊龙啊龙啊，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龙啊龙啊龙啊龙啊，我象恨你一样爱你。

在十二月的雪里？
在十一月的风里？
在十月的落叶里？
在九月的潮汐里？

龙啊龙啊龙啊龙啊，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龙啊龙啊龙啊龙啊，我象恨你一样爱你。

那些庸人不识你，
那些俗人嘲笑你；
那些伟人利用你，
只有我在找寻你……

第三场屠龙者和剧作者

［田野。
［屠龙者垂首拖刀上。
［众兔子轻手轻脚跟上。
蹦蹦啊，那个窝囊的人也在这里，象是要杀一百只兔子才解恨似的。
跳跳还有一个人，不象是剧中人物！
兔子王咱们先藏匿起来。（藏进草窠里，隐隐露出兔耳朵。）
屠龙者（警惕地回顾）这里有生气……可是不象是龙……出来！
蹦蹦要出来吗？
兔子王你先上！
［剧作者匆匆上。
剧作者好了好了，就来就来——这个时候是——（念剧本）“第二幕第三场；剧作者出现，他们共进了晚餐。屠龙者为了消遣寂寞，和剧作者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屠龙者您在说什么？这里找不到龙，而我的伴侣去了哪里？
剧作者 “这时他们看到两粒紫红色的流星，飞奔月球而去。”（指天空）瞧——流星！流星！
屠龙者那是什么？
剧作者你不知道吗？你的伴侣和你的伴侣的伴侣，吃了龙鳞，飞上天了。
屠龙者他们不是吃了白兔吗？
剧作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兔子，兔子是龙鳞变成的假象。
屠龙者果然——被龙算计了！天底下本没有白吃的晚餐……
剧作者现在他们到天顶上去了。那里有。
屠龙者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剧作者别丧气了，神仙和女人，都是很容易飞走的。
屠龙者你说到我心里去了！——（警惕）可是这个世界上能够了解我的人，只有我的师父……
剧作者还有剧作者！你好，我是剧作者。（欲握手）
屠龙者啊！就象你的擅自出场一样，你这样写是很不负责的。
剧作者怎么？
屠龙者世无英雄，使兔子成名！
剧作者那又如何呢。
屠龙者你太不负责了！放下你的笔，烧了你的稿，我要从你的故事里走出去。
剧作者坐下。
屠龙者你要我坐下我就坐下了？（不服气地坐下）
剧作者因为我是这样写的。看，你坐下了。因为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屠龙者为什么会这样！（痛哭。）
剧作者我就是冥冥之中的那股牛B的力量。不要哭了，我命令你高兴起来。
屠龙者（继续痛哭。）
剧作者因为剧本上是这样写的。
屠龙者可是按理说我不该高兴！
剧作者按理说你应该高兴！屠龙者，按照我的角色设定，同时也是按照你的理想，你不是总盼着有一天，可以沐浴风雨、心无所羁，想让嗓音浑厚就遭些感冒病毒，想要玩命熬夜也可以不顾作息，不求富贵与安定，不求排场与名分，去做真正的自己，呼吸自由的空气么？你不是想放浪形骸，想笑便笑，想怒便怒，不顾忌别人的评议，随心所欲而无礼节上的顾虑么？那么现在抛却你阴郁的心结，你不已经完全是这样的自由人了么？
屠龙者（悲伤地）是，你的话在情在理，我也想让自己轻快起来。
剧作者说实话，我很欣赏你，才会把你当作这个本子的灵魂人物。来，咱们干一杯吧！
屠龙者我也好久没喝酒了……不过这里没有杯子……
剧作者有的，看，我在这里写——（在剧本上写）“两个杯子放在树桩上”——看！（揭开剧本，两盏酒。）
屠龙者啊。真有意思。——来，干杯。
剧作者不，伤心人应该慢酌，你自便吧。（共饮。）
屠龙者先生，你的这个剧本叫什么名字？
剧作者兔子。
屠龙者什么？
剧作者兔子。
屠龙者哈，这是骂人的话。
剧作者那叫什么？鸭？鸡？猪？狗？虫子？
屠龙者（摇头）这些都是很委琐的称谓；身为一个人，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出于习惯，是应该动一动怒气的。
剧作者依我看，只有“人”这个称呼才是最委琐的。因为我们受亲爱之人唆使，在尘埃中奔走劳作，从事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猴年马月猪狗不如地洋活着。人用自己的行为污辱自己，却认为自己优于所有得其天然的物种。我曾在大学时做过一个班级调查，问：你是谁？
屠龙者我是屠龙者。
剧作者看看！屠龙是你的职业，可你本质上是什么？当时我就问道：你是谁？答：我是学生啊，我是副班长啊，我是有钱人啊，我是科学家啊……
屠龙者这有什么不对？
剧作者看看！爱人指望你可靠，亲戚指望你成功，朋友希望你发财，你希望自己幸福；那么，谁来指望你成为一个人呢？——你还好吗？
屠龙者什么？
剧作者我是说，她离开你之后。已经三个小时了。心脏觉得怎么样？
屠龙者没关系了；你说得对，没有爱人指望我可靠了，没有亲戚指望我成功了，没有朋友希望我发财了，我也不希望自己幸福了；所以我是一个完全的自由人了，一个流离的，失败的，贫穷的，不幸的真人。
剧作者你说得比我好！剧中人往往可以作为剧作者的榜样。
屠龙者驴子的耳朵，蚂蚱的腿；老鼠的胡须，害虫的胃；洪水般的绒毛，长不了的尾；贪婪者的红眼睛，肛门一样的嘴——你是一头猛兽，还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动物呢？（叹息。）
剧作者你在说龙吗？
屠龙者不，是在说——对了，你是剧作者，应该知道龙在哪里的，告诉我吧！
剧作者说实在的，我本是个田园诗人，这里也本是个安宁的好地方；可你为什么要闯到这里来杀龙呢？你推动了一个无中生有的剧情。
屠龙者唉……我仍然不是一个纯粹自由的真人，我仍然有着那么一点俗世的渴望。与其为身为人而自豪，我更为身为屠龙者而自豪。我的本意，并不是杀龙。你明白吗？屠龙不等于杀龙，屠龙是我的技艺。我只是很想，像个屠龙者那样，和龙过招！
剧作者哦……
屠龙者在我小的时候，师父教诲我说，应该相信生命是热烈而有意义的。我到现在还是不改其衷。我要勇敢而诚实地活着！
剧作者哦……你说得慢一点，我记下来当下一个剧本的台词……
屠龙者而你呢，你给了那些无赖的家伙这么大的满足，给了弱者这样恶劣的命运！你那优美的想象力都到哪里去了，而你的罪恶的想象力为何这样充裕？那种守株待兔的人，你何不写他只是终日坐着，等待上天配给的兔子，巴望着所有兔子向他扑来，结果被子弹一样的兔子撞死了呢？还有那只小白兔——虽然是个假相——可是你竟然忍心让这样的形象单纯赴死。兔子虽小，它的生命也是微小的吗？（越说越快，剧作者快要记不下了。）
剧作者啊，不要在舞台上责备剧作者。一方面故事还没有结束，另一方面悲剧美落在你的头上，那可就一点也不美了。
屠龙者事情还没有结束？
剧作者不错；你不是想找到龙吗？在你找到龙之前，故事是不会结束的。
屠龙者失去了她，我已经心灰意懒，恐怕再也找不到龙了。
剧作者龙就在附近。
屠龙者不用你说，我也感觉得到……屠龙技上说，龙，和高尚，还有残缺，它们的属性是相同的。
剧作者（翻查剧本）按照剧本，你能找到它。
屠龙者（欣喜）是吗？
剧作者（翻查剧本）可你杀不了它。
屠龙者为什么？我自信杀掉龙比找到龙要简单得多！
剧作者（翻查剧本）你找不到龙。
屠龙者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我能找到吗？！
剧作者嗯……（翻到最后一页）结尾是这样说的。
屠龙者结尾矛盾了，需要修改。
剧作者不，不改了。这样写蛮好的。（满意地拍拍封面。）
屠龙者（夺）给我看看！
剧作者（护）才不。
屠龙者（抽刀）那我杀了你！
剧作者（平静地）你被激怒了。
屠龙者你不害怕？
剧作者你又不是劫匪。你是理想主义者。
屠龙者你以为我不敢？那我就做出一点事情来——（刀子砍下）
剧作者（闪开，屠龙刀砍到树桩上。）我的剧中人不听我的使唤啦！（逃下。）
小白兔
龙（从树桩中冒出。）啊～谁在打扰我们清净的睡眠？
小白兔（指屠龙者）却原来是他霹雳般的宝刀，划破了树桩的天空！
龙（指小白兔）你在光明中就象在树桩的黑暗中一样美好！
小白兔（指天空）还有这么蓝的天，可已经不是那样死蓝死蓝的天啦！
龙（指屠龙者）不过这么红的眼珠子，还是象几百年前那么红的眼珠子！
屠龙者啊，兔子果然没有死，——那么，龙，就在附近！
［众兔从草窠中跳出。
毛线兔那是我家的小白兔！她真的没死！
小兔哥太好了，还能再赚一笔。
兔子王还想赚一笔？上一笔你们也要赔进去！——她并没有履行约定去送死！
毛线兔可是她毕竟送死过啊，况且她这么可爱……
蹦蹦你是她的妈妈，当然觉得她可爱啦！
兔子王这笔钱，你们不能拿！（将小兔哥怀中的叶子夺去，踹其仆地。）
小兔哥（拼命站起来追过去。）喂，你们应该讲讲道义！喂！（懊丧地抱头蹲下。）
小白兔哥哥，你的头疼吗？
小兔哥不要你管！
毛线兔你本该去死的……唉……
屠龙者你们这是说什么话呀？一个好端端的生命是用来无缘无故地送命的吗？我要用我卓立无比的力量保护她，决不让她委屈地死，也决不让她伤心地生！
小白兔先生，您真象龙。
屠龙者什么？！你见过龙？
小白兔（向小兔哥）哥哥，头还疼吗？吃一片龙鳞吧。
屠龙者这龙鳞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小兔哥站起来，众兔手足无措。
小白兔是他身上的。（指龙。）
屠龙者你又是谁？
龙我是龙。
［众兔吓得齐跳起来。大家静止。
屠龙者龙？！
龙同志，握个手！（众人定格。）

第四场小白兔结婚以及屠龙事件

［布景承前。突然的光亮，突然的喧声：群兔舞蹈，龙也拘谨地配合，与兔同欢乐。
众兔波波里波波里波，
兔子出洞来唱歌；
屠龙少爷找到龙，
龙在树桩里头坐。

神龙个头并不高，
兔子蹦到胳肢窝；
神龙长得很平常，
龙角就象兔耳朵。

神龙做饭不用火，
神龙吸烟不用火；
神龙摆尾招招手，
看他招手唤什么——

呀，波波里波波里波，
那是他的小媳妇儿！
兔子王（惶恐地）天翻地覆的变化，天翻地覆的变化！大把大把的金钱是你们的！大把大把的金钱是小白兔的！
毛线兔要翻倍！要翻倍！
小兔哥要精神损失费！这么长时间了，要兔打滚！
兔子王好的好的，一切愿望都满足！一切愿望都满足！小白兔，亲爱的，你满意了吗？
小白兔这些钱对我有什么用？龙是我的依靠，我用不着钱。
小兔哥亲爱的妹妹，你这是说什么话呀？
毛线兔亲爱的孩子，原谅我设的闹铃吧，原谅我拆的手套吧，原谅你哥哥的无耻吧！
小兔哥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完完全全是他们的阴谋！
毛线兔对对对，是兔子王他们的阴谋！清清白白的家人，完完全全的误会！
小兔哥我们应该教训他们，让他们赔给我们更多的钱！
毛线兔对对对，更多更多更多的钱！
兔子王（跪下）原谅所有愚蠢的游戏吧，原谅所有愚蠢的游戏吧！——那些只是为了欢笑而已，只是为了装点这个富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而已啊！
众兔是啊是啊！
群众娱乐啊！
我们再也不玩跳近比赛了！
再不敢了，洗脚不干了！
小白兔我不怨你们。相反我要感谢你们。在这小小树桩里面，我看到了世界的因果：要不是那个游戏，我不会来撞树；要不来撞树，不会被龙救到树桩中，同时把一块龙鳞变成一只假兔子，扔给守株待兔捡便宜的人；要不是他捡了便宜，屠龙先生的女伴也不会离开；要是她不离开，屠龙先生也不会一刀劈在树桩上，解放了我和龙。所以我要感谢我眼前的大家！
龙我所要感谢的是这位先生（对屠龙者），谢谢你！你是龙的拯救者！
众兔终于解放了！
太好了！
一切的一切！
这一切正是我想看到的！跟电视剧一样！
现场版！Yeah,yeah!我喜欢现场版！
屠龙者怎么，你是……龙？
龙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屠龙者啊，你是姓龙呢，还是真正的龙？
龙我是龙。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使用了一个愿望。现在还有两个愿望。
屠龙者（抽回手）天……龙居然也有人的形状……我太激动了……请给我一杯水吧。
龙好的。（龙打个响指，从天上降落下一只杯子，兔子王惊讶地接过，递给屠龙者。）
屠龙者（大口饮尽，兔子王收回杯子。）还有几个问题？
龙喂，你别再用疑问句了。我已经很不忍心了。说出一个真正的愿望吧！
小白兔你的心真好。
龙那咱们举行婚礼吧。
小白兔好的。
兔子王我们这就准备起来！（众兔在一旁编排舞蹈。）
龙先让他许完愿望吧。
小白兔百依百顺。
龙说吧，最后一个愿望。轰动点的愿望。龙是万能的。
屠龙者是吗？据说巨人唯一举不起的是自己……我的愿望也是这样的。
龙你说来，我一定帮你。
屠龙者杀了你。（抽刀相向。）
龙什么？
屠龙者我要杀了你。（兔子停止编排舞蹈。）
龙为什么？！
屠龙者因为我不是龙的拯救者，我是屠龙者！
小白兔啊，别杀他，他是令我心仪的猛兽！妈妈，哥哥，你们劝劝他吧！
毛线兔苦命的孩子！
兔子王把钱拿来！
小兔哥全都给你！
兔子王不行，屠龙先生所蔑视的，就是我们所蔑视的。她损害了兔的清誉，损害了高贵的血统。我们要她加倍地赔偿！
毛线兔好的好的，刚准备花天酒地，刹时间凄风苦雨——我的斗转星移的命啊……
兔子王哼！剩下的债务，老子慢慢剥削你！
小兔哥都怪你这个臭丫头！好好的不好，勾引些不三不四的龙！这下全家都被你败落了！
毛线兔别说她了，她是个败家子儿！
小白兔先生，请你不要杀龙！他是我心仪的，他是我心爱的！
屠龙者我的一生都在寻找龙。就算你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我也会满足自己的愿望——来吧，过招吧！
小白兔啊……你真是个……坏人！
龙（喝止）小白！——（向屠龙者）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数百年前我被封在这个树桩里，上天让一代又一代的守株人看守这个树桩。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你一到，我也就解封了……
小白兔呜……
龙我本来是要和小白过幸福的生活的……
小白兔呜……
龙可是我不能不报答你，不能忘恩负义……
小白兔呜……
龙小白，咱们来生再见了……
小白兔龙啊龙……你为什么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呢……
龙那么我和那些兔子也许会没有什么分别……不要恨你眼前的仇人，他是我唯一的恩人……
小白兔可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小兔哥（站在屠龙者一边）呸呸呸！把家风都丢尽了！
兔子王（也站在屠龙者一边）呸！把他们分开！
［兔子们凶猛地架开他们。
小白兔让最后一次亲吻把我们分开吧！
毛线兔啊，你来帮我捂一下眼睛！（向台下，惶恐地）少儿不宜！青年不宜！中年不宜！老年不宜！
屠龙者（凄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掷刀于地。）
龙你笑什么？笑得好奇怪。
屠龙者你不是龙！
龙什么？
屠龙者我不愿杀你了……你已经不是我要寻找的龙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白兔啊，不管怎么说，你终于笑了。
屠龙者哈哈哈哈……（痛快凄惨地笑趴在地。）
［每个在场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龙（对屠龙者）你怎么了？（对身边刚才还很凶猛现在却很纯良、恐慌的兔子们）你们怎么了？
众兔我们……高兴，欣慰，总算也沾上龙族的亲了，哈哈，哈哈……
小白兔太好了太好了！每一个眉开眼笑的人都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来吧——歌谣兔，你写的歌谣呢？
兔子王太好啦！我们早就知道，会是团圆的结局！刚才我们又是在开玩笑，是吧，毛线大婶？
毛线兔呵呵，是啊，是啊，小白兔，别生气，我们又是……又是在开玩笑哩！龙啊龙，你不生气吧？
龙我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悲喜……我……我太高兴了！
小白兔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
兔子王（滑稽地装作嗔怪）歌谣兔，这个时候——
歌谣兔来啦来啦——大家一起来唱——
兔新娘，龙新郎；小洞房，大树桩。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好身材，要保持；好儿郎，要珍惜。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小兔子，写写诗；大龙爷，填填词。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愿生活，永甜蜜；从此后，做白痴。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众兔围绕龙与小白兔跳舞。龙与小白兔作世间公开场合的各种幸福状。
屠龙者告诉我，我应该何去何从！
歌谣兔（抬不动树桩）搬一搬，这个太重！
屠龙者什么？
歌谣兔帮忙搬一搬，这个太重！
屠龙者好！（勤快地加入搬道具的行列。）
［幕落。

第三幕

第一场兔毛信

［森林里，兔子王宅。
［兔子王在摇椅上裹着学校发的被子闭目养神。
［歌谣兔上，走到兔子王背后，双簧朗诵。
兔子王唉……Work，work，焦头烂额。
歌谣兔我想省掉那些虚的假的精明的傲慢的装腔作势的做派，我向往那种勤劳的朴实的善良的勇敢的生活。不管是对的错的荒诞的现实的超现实的，为什么不能是执着的真的善的美的？可我是兔子的首领，最难过的莫过于——我，不是我的。（下）
蹦蹦大王快醒醒！大王快醒醒！
兔子王怎么？事情这么严重了吗？
蹦蹦倒没有您表情所表现的那么严重……
兔子王那你还让不让一只德高望重的兔子休息，啊？我起码也是德高望重的吧，啊？
蹦蹦我并没有诋毁您的德高望重的意思，只是那个屠龙的少爷他……
兔子王什么？
蹦蹦那个屠龙的少爷，那个屠龙的少爷……
兔子王别着急，数数字，数数字，这样能帮助你定定神。
蹦蹦数点什么好呢？数别的我又不喜欢……
兔子王数捆钱吧，来，拿着——（扔给他一沓叶子）
蹦蹦啊……一五、一十、十五、一万……
［众兔上。
兔子王你们怎么也来了？
众兔我们闻到钱的香味啦！
蹦蹦（激动地）一万块，整整一万块哪！
兔子王好了，说吧。
蹦蹦这些是给我的吗？
众兔这些是给我们的吗？
兔子王拿来！——说吧。
蹦蹦（恢复平静）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
兔子王嗯。然后呢？
蹦蹦然后大家就回去休息了，不少兔子一直睡到现在！
众兔都有谁一直睡到了现在呢？
兔子王别打岔，叫他讲！——注意——德高望重！嗯。然后呢？
蹦蹦那个屠龙的少爷，那个屠龙的少爷……
兔子王又要数钱啦？
蹦蹦不……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他趁着我们之中最最德高望重的兔子熟睡之际，把屠龙刀改成了一把宰兔刀！
众兔啊！
兔子王啊！没那么可怕吧？
跳跳不是不是，你看错了，我亲眼见过，亲手摸过，那是一把锄头。
蹦蹦锄头？一把锄头？他要种地吗？那不是一样要命嘛！
兔子王毛线大婶，快去找龙姑爷帮帮忙吧，反正那个捣乱的家伙已经没有屠龙刀了。
毛线兔可是小白兔和龙住进了树桩，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兔子王他们住在里头不闷吗？
毛线兔幸福得喘不过气来。
兔子王唉，那倒是一条模范龙。
跳跳唉……种地人猛于龙啊……
兔子王我们派个兔子，亲自去见他。他理屈，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蹦蹦对！派哪一个？
兔子王（依次注视每一只兔子，每只兔子依次装出不同的严重病症：“别看我，我非典。”或捂着肚子，“有纸吗，报纸也行！”等等。）跳近比赛呗。排队排队……
［兔子们一只接一只地跳到幕后。歌谣兔上，打量空旷的场地，歌唱《兔子游戏》。

歌谣兔你是否参加过兔子游戏，
就象玩过“四个大字”？
是否呐喊过“全体解放”，
什么能让你“呆若木鸡”？

什么曾让你特别惊喜，
为何沉默时带着笑意？
你的伙伴把你抛到空中，
你的伙伴也曾抛你而去。

你愿做灰兔呢还是白兔，
他的话是否感动了你？
谁来照料你的萝卜，
谁来打扫你的心地？

你在尘埃中特别干净，
你在喧嚣中格外静谧；
哦，我钟爱现在的你，
哦，愿时间别再过去。

第二场兔子游戏

［晴朗的夜晚。有风。
［森林和田野的交界处。小兔哥宅。
［小兔哥在笔记本电脑前，蹦蹦上。
蹦蹦点名喽，点名喽，兔子去做游戏喽！
小兔哥啊！过来过来，看看我新买的笔记本，新装上的游戏！
蹦蹦什么笔记本？（对照户籍册，严肃地）你妈哪？
小兔哥你妈的！
蹦蹦（严肃地）我是说你妈哪。
小兔哥你妈的！
蹦蹦（想了一想）你母亲哪？
小兔哥哦，问我妈哪，早说嘛——打麻将去了吧！
蹦蹦你妹妹哪？
小兔哥生兔龙宝宝去了吧！
蹦蹦你哪？
小兔哥什么？
蹦蹦你没去参加跳近比赛？
小兔哥没。他们只会骗，骗，骗——快看，多么绚丽的游戏！
蹦蹦绚丽？（凑近了看）蹦蹦跳跳，眼花缭乱，这就是绚丽？
小兔哥去！你不理解我的志向。
蹦蹦志向？你们家这么富裕，还要什么志向？
小兔哥财大气粗志向高嘛。钱砸向哪里，哪里就象高速公路一样平坦。
蹦蹦那你砸向哪里呢？砸我吧，砸我吧，让我体验一下高速公路的感觉。
小兔哥去，没工夫理你。我要开始玩“兔子游戏”了。
蹦蹦兔子游戏？
小兔哥对！就是一条龙走进森林里，遇到传说中的兔子。比如说，你是龙，我们奚落你赞美你压迫你支持你用牙齿磨你用耳朵挠你直到你被我们同化，沦为一只兔子。你的原则是不要沦为一只兔子。当然，这个难度是相当大的。
蹦蹦做一只兔子有什么不好？
小兔哥当然当然。这只是一种游戏罢了。
蹦蹦嬴的兔子有什么奖励？
小兔哥这个……世上还没有兔子可以嬴得了这游戏。嬴的兔子可获得最佳兔子勋章吧。
蹦蹦那不还是兔子？
小兔哥是最佳兔子！
蹦蹦最佳兔子不还是兔子么？
小兔哥可“做兔子有什么不好”，这可是你说的。
蹦蹦 “沦为兔子”也是你的说法。我本觉得做兔子没什么不好的，明明是你让我产生了兔不如龙的错觉。
小兔哥也许吧。我为什么想成为一条龙呢？
蹦蹦为什么？
小兔哥劣根性吧。（用胡萝卜作潇洒抽烟状。）
［兔子王穿场而过。
兔子王快来看哪，兔子王跟杀龙的人谈判啦，兔子王跟杀龙的人针锋相对！
蹦蹦去不去？
小兔哥不去！明摆着的，那是兔子王自个儿的声音嘛，谁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蹦蹦那我去了啊，不去白不去！（唱）我们的世界是花园，花园里盛开美妙的花招！（下。）
［小兔哥敲键盘之声。风声亦渐渐大作。
小兔哥（慢慢停下）我妈哪？——打麻将去了吧；我妹妹哪？——生兔龙宝宝去了吧；我哪？什么？没去参加跳近比赛？——我为什么要去，他们只会骗，骗，骗……我也只能玩，玩，玩……（胡萝卜落地，突然严肃地）“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站起）咦？谁在说话？……错觉？（坐下，复严肃地）“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了。”（站起）咦？是龙在捣鬼？……可是幸福的龙干吗要做这种坏事……（坐下，复严肃地）“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站起）活见鬼！还是赶明儿用这沓钱雇一沓保镖吧……（坐下，复严肃地）“我们手里的金钱是保持自由的一种工具。”（站起）什么什么？（坐下，复严肃地）“人生至关重要的事是有远大的目标和达到这个目标的雄心壮志。”（站起）哎呀呀！这是什么破声音！伙伴们，我我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蹦蹦跳跳吧！（奔下；复上，狂踩了几脚电脑，复下。）

第三场刀耕火种之人

［田野。众兔埋伏。
兔子王你好，人。
屠龙者（气定神闲地）你好兔子。
兔子王在看书吗？
屠龙者是的，《心灵兔子汤》。
兔子王（寒战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踢歪了屠龙刀绑了棍子制成的锄头。）这是什么？（屠龙者看了一下，兔子王忙将其扶正。）
屠龙者锄头。
兔子王你的刀呢？
屠龙者宰兔刀吗？
兔子王啊！
屠龙者别害怕，本是要改成一把宰兔刀的；后来感念那小白兔的好处，还是改成锄头了。
兔子王噢……可是锄头……锄头也不好呀！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种地呢？
屠龙者为什么？温柔的全成了愚蠢，平静的会化为呆滞，过量的嬉笑会使我们感到空虚，我们还不如去耕种自己的园地。
兔子王我们给您送兔子吧！我们供着您，养着您，让您吃白食！
屠龙者不，我可不是吃干饭的。我不要兔子，不要安逸的生活。
兔子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屠龙者我不打算单刀屠龙，也不打算守株待兔。我追求着勇敢地生活。知道耻辱，懂得自由，勤劳致富，这些都是可以使我近于勇敢的。
兔子王求你了屠龙少爷，我们会祝您万事如意的！
屠龙者我只要爱和勇气，我不要万事如意；如果没有爱的话，至少我还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收起书本，开始锄地。）
兔子王至少您还有锄头面对这个世界……那叫我们如何面对这个没有野萝卜的世界呢？
屠龙者兔子们，（将埋伏的兔子们拉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野萝卜才能让你们感到饱胀，可是作为一个人，我的手里总要握点什么才能感到充实。一柄合手的锄头可以帮助我认真地生活。为什么我是人而你是兔子么？因为人会使用工具，创造幸福。
兔子王嘿嘿，人啊人，你这人群之中最有想法的一个，如果没有爱，你只是象工具一样被使用罢了。你的伴侣把你抛弃了，你们没有爱情；剧作者也来戏弄你，你们没有友情；你要找的龙也变了本性，你连最后一点追求都是虚妄的了，哪里象我们兔子一样无忧无虑，不使用工具，也不被工具所使用（抹脖子状），虽然也有空虚的时候……
屠龙者唉，有时候我也羡慕你们。只是你们逍遥，也未免太散漫了；你们清闲，也未免太浪费时间；你们互相出卖，却得不到一点利益；你们逃避艰苦的生活，就只能逃避到阴冷的地窟中去。
小兔哥人和兔子都是悲惨的！
毛线兔人和兔子，中不溜秋的，不好吗？
屠龙者好！
兔子王怎么样一个中不溜秋呢？
屠龙者这几天我想明白了，种地！
众兔种地？
屠龙者种地！今后走出森林，我们一起来种地吧！你们不是爱吃萝卜吗？我们可以耕种出更大、更好吃的萝卜！
兔子王（恍然大悟，憧憬地）啊……
众兔（恍然大悟，憧憬地）啊……
说得也是！一年下来就有一把一把亮晶晶的胡萝卜，再不是野生难咽的那种了！
我要萝卜！
我要很多的萝卜！
我要贪多不洗泥的胡萝卜！
我不要风餐露宿，我要勤劳致富！
兔子王歌谣兔，做歌做歌！
歌谣兔好的——大家唱起来——
众兔早上七点想萝卜，
上午八点种萝卜；
下午三点蒸萝卜，
晚上六点吃萝卜。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地上的果子。

晚上七点消化食，
晚上八点看电视；
晚上九点拉泡屎，
早上七点想萝卜。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地上的果子。

歌谣兔春天多么灿烂，夏天多么明净；
秋天多么辉煌，冬天蒙住眼睛。

野蛮你的肉体，愉悦你的心情；
敏感你的耳朵，丰富你的心灵。

选择你的真理，保佑你的爱情；
看好你的萝卜，走好你的一生——（欢呼。）

［幕落。
［屠龙者持刀闪出幕来，致谢幕辞——

屠龙者我将耕种这块荒草丛生的土地，
把劳动的所得当作上天最好的赐予；
从此后兔子也将过上艰辛愉快的日子，
但愿劳动能让它们热爱公平有趣的游戏；
龙和小白兔，幸福安眠，
我的屠龙之梦也已沉寂；
而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飞翔九天的龙，
还要问一问想不想成为英雄的——你。

［屠龙者鞠躬，闪入幕中。
［屠龙刀隔在幕外，嗖地升上空去。

——剧终。

05大戏节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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