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明医堂中医门诊 李保平
哈尔滨市中医医院 孙奇
通络第一马钱子
使用马钱子必须要全面掌握其药理、功效、适应症及禁忌症，熟悉炮制和配伍、因人因病制定最合理处方和用量，包括用药注意事项、瞑眩反应，中毒反应和处理等关键问题，才能轻松地驾驭马钱子。
马钱子首载于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认为它“苦，寒，无毒。”清朝王洪绪的《外科全生集》说马钱子“搜筋骨入骱之风湿，祛皮里膜外凝结之痰毒”，《串雅补》则认为：“此药走而不守，有马前之名，能钻筋透骨，活络搜风，治风痹……骨节疼痛，类风不仁等证。”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则认为马钱子“其毒甚烈，开通经络，透达关节之力，远胜于它药。”不过有一点，可以看出自古以来的记载，都认为马钱子善搜风透骨、开通经络、消肿止痛。现代医学实验也证明了马钱子具有很强的抗炎、镇痛效果。历代著名医家多用马钱子来治疗风湿骨病、骨伤诸病。协同使用，以马钱子为主，或单味药使用，都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长期以来，几乎都是中医大家治疗风湿顽痹的秘术。不过争议较大的是《本草纲目》说它“苦寒无毒”，马钱子性“寒”，寒凉的药按理说当祛热邪，而风寒湿痹当以热药来治疗。然而古今医家多用马钱子治疗寒证，让人费解。根据“寒者热之”的用药原则来看，说马钱子“苦寒无毒”可能说法不妥，不利于该药的扩展应用。
《本草纲目》等书认为马钱子“苦寒”的缘故，在《本草纲目》之前，人们对马钱子的使用比较少，古代的医家还没有积累足够的治疗经验，不像对麻黄、桂枝、黄连那样，有许多资料可供查证。《本草纲目》称之为“无毒”，就是明显的错误。还有一点就是，李时珍也没有将马钱子与木鳖子从形态上明显区别开来。所以，在资料和认识明显不足的条件下论定马钱子药性，很难达到尽善尽美。因此，《本草纲目》马钱子条“附方”中，仅有4首(治喉鼻2首、治癍疮入目l首，病欲去胎1首)。所治喉痹及癍疮入目，方中马钱子配伍山豆根、熊胆汁、胆矾等共用，这些都是寒凉药物，所以李时珍误以为马钱子也是寒凉药物。笔者临床实践发现，既便马钱子药性为阳性，最多也是温性，至少不是寒凉药物。如《串雅内编》治喉风、《外科证治全书》治流火、《樨灵本草》治疗牙痛等，已经在临床上大量的风寒湿痹等病症，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而连续服用一至二个月时，又不会出现咽痛、口干等“上火”的现象，这些都可以证明马钱子的药性当为温性。如同白虎桂枝汤中的桂枝，并不能因整体方剂治疗热病，而论定桂枝就是寒药。因而设想，由于《本草纲目》在药物学史上的特殊地位，后世医家对马钱子的运用又不像麻黄桂枝那么普遍，所以鲜有人认真思考它的药性，导致穿凿附会，沿袭旧学，使马钱子性“寒”之谬论沿袭至今。
药性是药物治疗疾病的重要理论依据，对临床治疗有重要意义，所以，正确认识药性，才能用好马钱子。
按药学记载，马钱子的主要功效是通络止痛、通络起痿。马钱子的主要药理作用是兴奋中枢神经系统。包括兴奋脊髓，增强脊髓反射的强度，且不破坏脊髓中枢的交叉抑制过程；兴奋延髓的血管运动中枢，升高血压；兴奋延髓迷走神经中枢，减慢心率；兴奋延髓呼吸中枢和咳嗽中枢；兴奋大脑皮质感觉中枢。马钱子兴奋脊髓神经的药理作用可以解释其通络起痿的功效。临床观察，马钱子恢复神经损伤的效果明显优于神经妥乐平。马钱子有较强的镇痛作用，骨折病人服用含制马钱子汤剂后约1-2个小时就可以出现止痛效果，停服制马钱子汤剂也容易导致疼痛反复。但镇痛作用不能解释马钱子能治愈痹病的效果。所以目前对马钱子的药理作用还是比较欠缺全面和深入的研究，马钱子可能有较好的抗炎作用，因中枢神经系统对马钱子的主要有效成分士的宁有强大的亲和力，容易结合，不易分离，可以理解为马钱子专门对神经起到抗炎作用，这种抗炎作用特点是其它任何抗炎药都没有的效果。马钱子的镇痛作用，尤其是抗炎作用特点大致上解释了马钱子的通络止痛功效。马钱子可能尚有调整免疫功能作用，临床用于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强直性脊椎炎等自身免疫性疾病，以及有报道用制马钱子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都收到了良好的疗效。
《本草纳目》中说：马钱子“治一百二十种病，每证各有汤引。”到底是哪120种病，我们不得而知。但是马钱子确实对很多种肌肉和骨骼疼痛、神经系统疾病等都有显著疗效。包括痿痹病范畴内的各种疾病，跌打损伤、阳痿、功能性不射精、中风半身不遂，风湿类风湿等。马钱子尤其对各种顽固性的风湿类风湿能起到关键的作用，但孕妇、心脏病、肝肾功能损害、高血压病和体质虚弱的病人，都要禁用马钱子。
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中枢神经系统对马钱子既有较好的亲和力，又难以分离。如果服用马钱子吃吃停停，效果就不咋地，当马钱子在人体内积蓄到一定剂量时才会显示出最好的效果。也有资料表明，如果长期服用马钱子在人体内积蓄过量又极易发生中毒。所以，为马钱子确立一个合理的用剂量和药疗程，十分重要。根据我这些年的经验，骨折和痛症病人，连续服用马钱子二个月也没有发生过中毒现象。
关于马钱子的瞑眩反应，也就是中病反应，认为马钱子用到患侧肢体有轻微肌肉跳动时疗效最好。在长期临床实践观察过程中，一般风湿痹证用马钱子基本上不会出现肢体肌肉跳动的现象，疗效也相当好。如果是瘫痪病人、骨折病人，服用了马钱子制剂，晚上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患侧肢体都会发生不由自主的抽动，同时配合康复锻炼，大部分病人可以在2-3个月内，完全康复，而且基本不留任何后遗症。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铃医接骨，以马钱子为主的制剂都称作“跳骨丹”。痹证的患者，也就是风湿腰腿痛病人，有的人用了马钱子后开始一、两天疼痛会加重，但过几天疼痛便开始减轻了。我也曾遇到过有些严重的坐骨神经痛病人，服用马钱子后会出现患侧肢体肌肉抽动现象，类似病人往往吃几天药，病情都能得到控制。就像《尚书》所说的那样：“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说道马钱子的毒性，小时候，我曾经养过一条黑狗，也忘记给谁踢了一脚，把后腿给踢断了，那时候也不像现在可以看宠物医生，所以也没人搭理它。北方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就趴在外面过夜，后来这条狗的一条腿就瘫吧了，整天拖着一条腿走路。当时是学医第二年，应该是14岁的时候，我用黑白散加川牛膝作为引药，喂狗。可能是马钱子有些苦味吧，狗闻了一下就躲开了，后来我从厨房里偷了些油脂酪（东北冬天炸猪油剩下的油渣，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和药粉和在一起，还不敢让家人知道，毕竟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谁家都不可能拿来喂狗。第一天我用了0.5克黑白散，狗很快就吃了，我在旁边蹲了一两个小时，也没看到任何动静。第二天，我把黑白散加到了1克，狗吃完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吧，我发觉狗的后腿不停地抽搐抖动。从此，我就每天维持大约1克的黑白散，相当于0.5克的制马钱子粉，这样的药量喂这条狗，不出所料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它竟能用后腿站立走路了。后来，又喂了一段时间，这只狗竟然痊愈。我也用同样的方法，治好了一头瘫痪的母猪，前后吃了一个多月，就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毕竟是乡下，人和人的圈子很小，家长里短，传得很快。邻村的阿婆们传闻我治瘫痪很厉害，什么“半个月就能让人下地做饭”，“一个月就不用拄拐了……。”一个女的从小就腿痛，后来卧床不起，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解决，找我的时候已经瘫痪好几年了，之前她们抬到了县医院，治了几个月也不见起色，老辈人已经决定出院回家，预备后事了。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我专治瘫痪，治好了多少瘫痪半辈子的人，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像模像样的，还托邻家的奶奶说情，来找我看病。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医学也仅仅是一知半解，后来读了医学院，才对中西医学有了系统的认知。所以，当年只是凭借一两个“祖传秘方”得瑟，我只知道用黑白散把狗和母猪都治好了。我包了一个礼拜的黑白散，每次1克，每天吃两回。同时让家属到卫生院抓药，用六君子汤作为引子，冲服药粉。开始每个礼拜她们过来拿一次药，我就这样逐渐加量，每个礼拜加量0.5克，后来黑白散单次服用量达到3克，也就是马钱子每次1.5克的时候，病人晚上睡觉感觉两条腿会有不由自主的抽动现象。吃药两个多月的时候，病人就可以扶着墙下地走路了。前后吃药有一年多，就基本好了。听说，后来结婚还生了两个孩子。
还有几个病人，印象比较深。其中一个，是六十多岁的阿婆，那会儿村子里叫骨癌，整个腿肚子都烂到了骨头，流脓淌血。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骨癌，应该叫臁疮。都说他们家子女很孝顺，用卖了两头牛的钱到哈尔滨动了五六次手术，始终都没治好。正好是读医学院第一年放暑假，我在家里复习，老太太和儿子一起来找我。挽起裤腿，左边的小腿肚子已经烂了两三指宽的一个洞了，膝盖往下肿得发青，溃疡创口稍微一碰就流出血水。我当时用黑白散给病人内服，同时用当归补血汤（黄芪50克，当归10克），每天煮水喝。吃药一个多礼拜，腿的肿痛就开始缓解了，每天流出的血水也越来越少，到一个多月的时候，烂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前后两个多月，腿就好了。
还有一个病人，家在我们县汽车站旁边，祖辈是打鱼的，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身上血管旁边长了很多毒疮，小的有绿豆大小，大的有鸡蛋黄那么大，有些里面还有蛆。看着很恶心，也很吓人。病人奇痒无比，每天到半夜就痛得嗷嗷叫。他们到省城哈尔滨看病，花了不少钱也没弄清病名，家里意见也不统一，不知道怎么地就是认为医院治不了这个病，于是就带钱回家到乡下找土医生，传闻他们家祖辈也有人得过这个病，是一个走街的道士画了几道符就给治好了。顾老师曾经给我讲过，他舅舅曾经用马钱子蒸鸡蛋治好过浑身长癞的病。我当时满脑子想给这个人试一下。把红皮鸡蛋从小头敲一个小洞，把一粒制马钱子研碎了装到里面，放在锅里蒸二小时，一天吃二个鸡蛋。没想到病人吃了一个多月，身上的毒疮已经有一大半开始结疤，有的已经都脱落了。病人吃了几个月后竟然痊愈，身上也留下了很多疮疤。
还有一个淋巴管炎的病人，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脚让狗咬了，那会儿村里也不会打什么狂犬疫苗，都用肥皂水洗一洗就算了。这个人被狗咬了还出去和人打架，把伤口弄感染了，没几天两条腿膝盖往下红肿热痛，看了好几个大夫，也又去了卫生院，打了点滴也不见好，肿的地方还越长越大。不知道哪里的一个老中医诊断为“人面疮”，乡下人一般都把这种病叫做起“红线”。又不敢去县医院看病，说是到县医院得把两条腿锯掉，你说当时的乡下人到底有多么的无知。家长还说什么，想到他还没成家，若锯掉腿，还怎么生儿育女。我用银针在患处的上方近心端点刺放血，挤出来不少青紫色的瘀血，然后用银针在上面轻轻摩擦，截了一圈淡淡的银色痕迹，每天两次服用黑白散，当天晚上已经可以入睡了，吃了一个多礼拜吧，红肿也消了。他们家还送来两筐鸡蛋，“感谢救命恩人！”
在老家，我还用马钱子治过癫痫，这是我经手的第一例癫痫，一个中学老师的女儿。小学三四年级开始，每天晚上都会犯病，骤然昏过去，两个眼睛翻白眼，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乡下人迷信，请了当地有名的大仙，用东北的话讲搬杆子、跳大神，弄了几个月，也没弄出个名堂。后来是稍有不开心，就会犯病，于是开始四处求医，花了不少钱，也不见好转。97年的时候，县防疫站的一个医生推荐，说我能治癫痫。我当时主要用黑白散和地龙2：1的用量，制成散剂。这个小孩吃到半个月的时候，犯病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吃到两个多月的时候，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犯病了，后来又吃了半年多，也没再犯病。前些年，我回老家的时候，跟人打听她们，听说后来也没有犯过病，现在全家搬到五大连池去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当地老百姓到家里看病，基本上是不用给钱的，只要病人认可你的了，每次过来都挎一筐鸡蛋，过年的时候都还会买上二斤果子拎几瓶白酒到你家串门。所以，小时候我家里的鸡蛋从来都是吃不完的，我研究了各种做法的煎炒鸡蛋，油煎鸡蛋吃腻了，我自己还发明了水煎鸡蛋。而我父亲则不用花钱买酒喝，每年都有人送给他各种好酒。
马钱子确实是一味好药，每次用它，都很给力。更感恩，顾老师在垂暮之年，能收下我这么喜欢折腾的学生，将家传医学托付于我。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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