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我以前活得不对，”他突然这样想，“可是怎么可能呢，我做的一切事都是如此适当？”他这样回答。于是那仅有的对于生死之谜的解答，就这样从他的思绪中溜走了，并且变成了一件没有可能的事。

——列夫·托尔斯泰《伊凡·伊里奇之死》

或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挫折，或是一场发人深省的演讲，或是一本深刻隽永的书，我们会突然开始思考平时不曾思考过的问题：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一、思考人生意义本身有没有意义

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是自杀。思考人生是否是值得活的，这就是在回答这哲学的基本问题。所有的其他问题都在这问题之后。这个问题必须先回答。

——艾伯特·加穆《西西弗斯的神话》

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问自己：“思考这个问题本身有没有意义？”很多人可能会说：“你就是想太多，好好学习工作。也许是短暂心情低落，去找朋友诉诉苦，或者去运动运动，你就不会想这些问题了。”

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我们便没有必要进行接下来的讨论了。然而，Emily Esfahani Smith在她的TED演讲中指出[1]，根据一份盖洛普公司的报告，具有追求和充满意义的生活方式会全面地提升一个人的幸福程度和生活满意水平，并促进身心健康，提高恢复力，提升自尊，减少忧郁。

假设你曾有过思考人生意义的体验，相信你就会认为Smith所言非虚。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考之后忽然得出了一个关于意义的答案，那种感觉就像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日光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又像种子在坚硬的泥土里挣扎着发芽，然后破土而出，重见天日；也像暴雨后的初霁，天空一片清澈如洗。你感到新生，感到力量，感到对未来充满希望。

假设你认为这些好处对于你是重要的，那么思考生命的意义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即便你未曾有过这种体验，你也或许会对生命的意义感到困惑。你会觉得不明白意义的人生很无趣吗？如果你对这个问题保持着好奇，那么思考这个问题就同样对你有意义。

二、这是一个怎样的问题

我们首先仔细考察这个问题。“人生”的定义非常明确，可是“意义”的定义是什么呢？

回想我们在日常生活谈到意义这个词是怎样的情况：同样对于一件事，不同的人对其意义的看法不同。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是，对于食物，有人认为应该要去追求美味，因为美食能给人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幸福感，非常有意义；而有的人则完全不在乎口腹之欲，认为食物的意义仅在于维持生理机能。

那么我们可以明白“意义”这个词的一个重要特征：即它不单独存在，它是与赋予它意义的人紧密相连的。

总之，人生的意义是由你去赋予的。你需要什么，什么能给你带来最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人生的意义就是什么。你需要陪伴，那么亲人和朋友就是你人生的意义；你需要知识和智慧，那么学习就是你人生的意义；给予使你快乐，那么帮助他人就是你人生的意义……诸如此类。

以下是我认为人生的意义的三个重要特征：

1.私人化

人的大脑构造，神经细胞的数量和连接方式是如此不同，他人认为有意义的人生，对于你来说未必。人生的意义的回答，绝没有一个普适性的最优解。

另外，一种错误的思考方式是这样的：因为任何人的人生终将逝去，或是生命在历史长河中，在浩渺宇宙中卑微如尘埃，所以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句论证只能证明你的人生对于宇宙无意义，并不能证明你的人生对于你无意义。

2.真实性

有人可能会反驳：既然我在前面说“你需要什么，什么能给你带来最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人生的意义就是什么”，那么人生的意义是追求这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才对？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Robert Nozick的Experience Machine[2]，假设存在这样一台经历机器，能让你感受到你在做你认为有意义的事时，充满幸福的感觉，并且在你进入之前它会抹去你所有之前的记忆，你不会知道你其实是待在机器里。你愿意在里面呆一辈子吗？

我猜想大部分人的答案是不愿意。这说明我们不仅仅追求这样一种感觉，我们要求真实，我们追求的是这件会给我们带来幸福感的真实的事情。

3.多变量

通常我们人生的意义并不唯一。比如笔者，我既渴望了解这个世界，又想使自己具有更多美德，还想与亲人朋友始终保持亲密关系。

但人的时间和精力是如此稀缺，怎样分配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就是一个trade-off，需要作出选择。

如何分配，我们就需要探索各个因素在我们心中的比重，构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意义方程”，然后最优化这个方程。

三、怎样解答

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尝试，然后审视你的内心。

下面提供两种行之有效的具体方法，第一种是笔者从书上找到的[3]，笔者在这里只是简要的概括，如读者感兴趣可自行查阅原书。

1. 描述法

做一个填空题吧：人生是_______________。

一些例子是这样的：

人生是赢或输。一小部分人赢了，大部分人输了。

人生是不断学习的过程。

人生是一场冒险。

人生是受苦。

人生是雕刻艺术，不断地将自己雕刻的更加完美。

人生是一场游戏。

你是怎么描述人生的，可以看出你对于人生意义的看法。

例如，你认为人生是不断学习的过程，那么学习可能是你的人生的意义。

如果你认为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么你可能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享受其中，不必持有太严肃的态度；或者你认为游戏要分个输赢高下，你认为你要战胜其他玩家获得胜利，那么获得胜利是你人生的意义。

如果你认为人生是一场冒险，那么你对人生意义的看法可能是不断尝试新鲜事物和刺激感。

诸如此类，你可以从你对人生的描述中一窥自己对于人生意义的看法。

2. 想象法

有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你“朝闻之，夕死可矣”？你可以想象你完成了一件事情，然后想象立即让你去死，你是否愿意。假设愿意，那么这一定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意义了。

或者想象：假设你的生命只有五分钟了，你会做什么？

还剩一天呢？

还剩一年呢？

还剩十年呢？

例如，如果有人认为金钱是人生的意义，那么给你多少钱，你愿意去死呢？我想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死（除非是他想将钱留给他爱的人，这样来看人生的意义也是他爱的人，并不是金钱），也就是说，金钱并不是人生的意义。名声也是同理。

解答这些问题，你一定可以从中得到启发。

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

——苏格拉底

引用

[1]Smith, Emily Esfahani. (2017).There's more to life than being happy.[Video file]. Retrieved from https://www.ted.com/talks/emily_esfahani_smith_there_s_more_to_life_than_being_happy#t-352728

[2]Nozick, Robert (1974).Anarchy, state and utopia.New York: Basic Books. pp. 42–45.ISBN0-465-09720-0.

[3]Robert C. Solomon, Kathleen M. Higgins (2018).The big questions: A short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Boston: Cengage Learning. ISBN 978-0-495-595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