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那里刨土

我在记忆里寻找这句话，谁说的？说给谁听？在什么地方说的？为什么不能在那里刨土？

我相信我的记忆会承认有这句话，因为我小时候是在土窝里长大的。刨土的事不可能没有，刨土的时候，大人不可能不管。

然而，我不能随便处置这句话，记忆对我的几个疑问，只有一个模糊的回答。是谁？在哪儿？啊，啊。

想象似乎自由一些。它有随意的权利，它的这一权利能博得同情和理解。它还可以把这句话朝着别的领域扩展。

别在这个时候说话；

别在地上跺脚；

别在桌子上刻字；

别在墙上乱画；

别在那儿撒尿；

别对着那些人这样说；

别在那个时候去；

......

我的想象力一点都不丰富，如此之类的想象不管有多么地无限，但它始终只是同一个句式。

那个人对我说：别在那里刨土。他不是说我刨土有什么不对，也不是对我刨土的一种制止，也不是要我对所刨的土珍惜，也不是“那里”所指的地方不合适刨土。他说的这句话，不表达这个句子里每一个概念的意思。

他用这句话在向这个句子里没有出现的一个人——你——作一个遥远意义的提醒。

许多年后，那个“你”，也许慢慢地明白“别在那里刨土”这句话在说什么。正如我想象的那样，“你”做了很多“在那里刨土”的事，说这句话的人早已提醒过你，可只有在你明白的时候，才知道这句话提醒意义。

别在那里刨土！

202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