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

写下这个题目，时间跳到了八点。有日子，就有时间，时间在日子里会慢慢地移动，但不会跳。把时间具体化的人工工具，让时间以跳的方式显示或表达。人觉得这样好，可以看住时间，可这样的看住时间的前提是看不住。

在这几句话之前，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暗了下来。从经验看，这暗下来的天色该是有一阵子了。我在看这一眼的时候，把窗帘看成了天色，这就有了一个错觉，因为窗帘是蓝色的，蓝得像无云的天空，屋子不冷，错觉也算不得错觉，因为有这些事实在那儿放着，错觉和明白事实放在一起，谁占的比重大，可以凭感觉衡量。对面一窗一窗的亮光，又让感觉糊涂了。

我知道这都不算事。但什么是事，除了这些还能说什么。

在此之前，我往一只茶壶里添了一些水。添的那些水，和时间有些纠结，今天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大约还有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一杯水，两杯水，再往下想，感觉有些多余。听着煮茶的轰鸣声，其实那只茶壶没有品质到轰鸣的地步，多少有些动静，在我坐下来时，被描述为轰鸣，这是感觉的事情。

我把眼镜摘下来，戴着眼镜坐在这儿。这幅眼镜不是管近视的，算是平光镜。近视镜戴了几十年，越来越不往无处看了。光是看脚下，什么眼镜也不用戴，这会儿我不看脚下，看的是电脑，有时候也看手机，据说这幅眼镜可以或者说应该在看电脑或手机的时候戴。这据说真或不真，倒在其次，关键是看电脑和手机确实伤过眼睛。也许这两个方面根本不搭界，但有了这个据说，它们就在我这儿纠缠了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事。

摘下眼镜还有一个缘故，大夫给我开了两种眼药水，嘱咐我一种每天点两次，一种每天点一次，点两次的早晚点，点一次的睡觉前点。早晨六点时分算是早，晚上八点时分算是晚。点了药水，靠在椅子背上，等待眼药水在眼眶里分布均匀。那眼药水在眼眶里引起一阵微痛的骚乱，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当我再把眼镜戴起来时，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跨越了很长一段距离。

无暇顾及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它们有的在我的手边，有的远一些，总之，我不动它们，它们也休想动自己，可我懒得动，它们比我更安静。

这一天，也不过几个如此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构成，可从如此一段一段时间看，也不过如此，哪儿像是事？可哪儿不是事？

把这一段一段的时间朝着这一天扩展，串在每一段时间上的那些不是事的事，就是今天的事。那些事可能有些不同，但都不过如此——说是事不是事，说它们不是事，可按了今天的标准看，又仿佛算是事。

2022-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