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实话

这会儿坐在了桌子前，算是安静了下来。因为这间屋子里只我一个人，除了想说些话，想说的话，都在开始那句话里包含着——别的就算是没有什么了。早先，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时候或处境。也怪不得什么，我就是这样，早先的我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我想说早先的时候很愚蠢，这话也对也不对。对的是我就是这样，不对的是这话不过是拿了这一时去说那一时。从那一时走到这一时，有了走，才了这一时，没有走，就不会有这一时。这样想，算是较为中正，于是不再往愚蠢上面去想去说。有没有早先的时候，就能安静的人，我想应该是有的，有先有后，这也正常。如果拿了自己的后，和那些能先的人比出自己的这样或那样来，也算正常，不过，这样的正常应该算在愚蠢一栏里。这样说，愚蠢也是正常。

外面的夜色和各种声音隔着窗户和墙壁穿进来，这对于我这会儿的安静可谓是两回事，虽然夜色和轰隆声是隔着窗户和墙壁传进来的，我也看到并且听到了，但我的视力和听力能够把它们拦截到一道门之外。但有很多声色不受这样的拦截，竟然能够破门而入，入到门里的声色直然作了主。我如今也知道，我可以拦截各种声色，但我对于自己——包括各种能力——从来都没有当好它们的主人。

今天也一样，能力在心里盘桓着，我也在盘桓着，盘桓的结果是，把所谓的能力放在这个时候来呈示。

这样说吧，今天的心情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可我总觉得这样的心情不完全是我的。我自己的心情什么样，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无色的，就是说，既不是不错的，也不是不好的，更不是不太好的。我自己的心情是不可说的，凡能说出来的，就不是我的心情。人的一生，有过这样的阶段，有那么一段日子，有心情，但那样的心情不可说。我们把那个阶段叫懵懂时期。这是不可言说心情的一个见证。人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可言说的心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简单地说，是后来，后来，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看到了听到了自己以外的很多人很多事物，先是接受这些人和这些事物到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里，慢慢地把自己交给了这些声色，就是说自己跟着这些声色开始漫游世界。如此转悠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心情之心情。这种不属于自己心情的东西混进了自己的心情里，搅乱了心情的不可言说，也就是安然，结果是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热闹起来。

对于我自己而言，有如此不错的心情，实际上是照着一个葫芦画的瓢，就是说，这种心情是被画出来的，被各种声色画出来的。我不过是接受了这样那样的依样作画。这一天，算不得做了什么事。做事情，可分为为自己做，为他人做，既不为自己也不为他人做。这三件事，从小的方面看，今天大年初一，我都有所做。尤其是第三件，应该说一说。大概很多人都常常这样做，不管是在看，还是在听，或者手脚在动，可看、听、有所动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的，或者说做的时候，自己还有某种烦和闷。这样的事对于他人更是不值得一说，可自己一直在做，如果不是被叫停，当然是被自己叫停或者被别人叫停，可能就没个完。可这个世界上哪有没个完的东西。只有这件事，可算是真的在做事。

人是要做事的，这个定义十分模糊，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说清楚，可能是人要做的事太多了吧。这个年，我想到了一句话，做事就是作，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叫作。人这一辈子其实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生，一件事是死，在生死之间，人活了一辈子，做了很多事，做这很多事就叫作，活的一辈子也叫作了一辈子。作，是个动词，它的后面带有唯一个宾语，就是死。人这一辈子，所做的事，不管从智愚分，还是从善恶分，或者从觉与迷分，没有一样不是朝着作死的结果去的。这样一想，这句话算是说得对，人是要做事的，因为人终有一死，只有做了事，才算是真正的作死。不然，还能有怎样的死法。那个济公和尚大概想有个别样死法，但他也还是没有逃出不停做事的生涯。

拿这一天的做事来说，也不过是这个样。肯定地说，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这一天做着自己的事，所有的事，最终都不过是一个样，所做也一样。

如此打发了自己之后，不过是让自己传达给别人一种信息。我在不意中把自己的如此信息传达了出去。这算是今天的又一件事，为别人做的事。

今天，也不过是一天，定了一个名，为了这个名，心情不错，做了这些那些事，传达了自己的一些信息。从日子看，就像日历上写的那样，1号的1，和2号的2，只是在写法上有所不同，实际上，太阳下山的时候，天一样就黑了。

今天因为晚阴，天黑得早，并且比昨天冷了些。

2023-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