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菜

如今还有多少人喜欢吃盐菜？所谓的盐菜，它的第一要义与盐和菜没有太大或者根本上就没有关系。说它有第一要义，意思是很明白的，当这一要义消失了之后，盐菜就已经不存在了。

京剧是很多人知道的，或者说，与京剧相似的很多存在，就像盐菜一样，从某一意义看，它们已经不存在了。

盐菜的要义存在于坛坛罐罐、存在于各家各户。主妇高挽起袖子，清水泡红的手和胳膊把几样蔬菜、水和盐与坛子联系在一起，这样的联系再与时间和阴凉之地浑然起来，酿出的是真正的盐菜。

如果把京剧和相似的很多存在放在盐菜的这一比喻里，京剧等等还存在吗？

一个人的口味会有变，变得不喜欢吃盐菜了，变得不想吃盐菜了，但盐菜的根在口味里是不会变的，不能变的。如果口味的根变了，从一方面看，一个人吃的不再是盐菜，从另一方面看，这个人是尿也喝得屎也吃得。对于一个吃屎喝尿的人而言，盐菜彻底灭亡了。

京剧不也是这样吗？在那些听屎听尿的耳朵里，它还存在吗？

一个人的口味改变，一个民族的口味改变，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一个口味重的人，举起拳头打碎那些罐罐坛坛，主妇不再，盐菜不再，家也不再。

季节还在，集市还在，我还有坛坛罐罐，一个人不改变自己的口味，可以把十月，把芥菜，把清水，把盐面，用自己的腿，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心和那些坛坛罐罐联系起来，虽然只是我一个人。

在所有人都变了口味的年代里，我还能做什么，守着那些坛坛罐罐，守着自己，守着盐菜。盐菜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苦，什么是真正的贫穷，什么是灾难。

午后，从那个集市上买回来二十斤芥菜，做一年的盐菜。不管这一年怎样的风云变幻，吃盐菜都可能是一种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