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紫砂的考古发现

近年紫砂界的大事，首推宜兴蜀山窑址的考古发掘。这项迄今规模最大的紫砂窑址考古，发掘地层跨越了明代晚期至1966年共300余年，为宜兴陶器分期、断代提供了重要依据。
　　蜀山窑址考古发掘的对象，荩本上是历年各龙窑烧造过程中形成的废品堆，即当时紫砂器日常烧造失败后的堆积层。然而依照宜兴陶人的习惯，凡是稍微讲究的良工，出于对市场价值的考虑，对作品的烧造多是谨慎以对的。明末周高起《阳羡茗壶系》记载：“壶成幽之，以候极燥，乃以陶瓮庋五六器，封闭不隙。始鲜欠裂射油之患，过火则老，老不美观，欠火则稚，稚沙土气。”也因此，烧窑的失败率相对较低。一旦失败，为免遭仿制，也极少随手弃置于窑旁。如李斗《扬州画舫录》说时大彬“……蝉(chan)以折火，审候以出，雅自矜重，遇不惬意，辄碎之，至碎十留一，皆不惬意，即一弗留”。因此，要在蜀山窑址的数万片残器中比对出名家遗作，应是可遇不可求的。
　　尽管如此，蜀山考古出土的大量残器中仍然有丰富的潜在讯息值得探讨。例如在清代早中期地层除土的铺砂残壶(图1)，即与一件传世的铺砂双提梁大壶(图2)完全一致。此外，另一件出土的直筒壶残件(图3)，其形制与工艺特征与台湾成阳基金会所藏1785年之前输入瑞典的直筒紫砂壶(图4)几无二敛。此件性梁壶输入瑞典后，被加以金属镶饰，从提梁把上的铭文可知是1785年由瑞典银匠皮特·约翰·尼育斯特德(Peter Joharl Ljungstedt)装镶于斯德哥尔摩。
　　1997年底与1998年初春，扬州唐城考古队在扬州老城区大东门街南侧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在清代地层内清理了6口清代古井，出土了相当数量的青花杯、盘，也伴出数十把紫砂壶、汤匙等，其中基本完整的紫砂壶有十余件。据扬州文物考古研究所李久海介绍，由伴出的青花瓷器分析，其时代跨度较长，为清康熙至嘉庆叫‘期，该址可能是清代的一个茶馆遗址(图5)。这批紫砂壶的造型主要是较具实用性的直流圆壶，壶胎多有掺砂，泥色多样，有红褐、朱砂、暗褚等色，甚至还有焐黑、桂花砂(图6)等。其中有几件壶，壶身划楷书铭文“玉峡”“玉峡泉”(图7)，这些壶由于大多失盖，仅有一件底款戳印方框阳文篆书款“元章”(图8)。另有一件断流的球形壶，落方框篆书款，款文难辨。还有两件钤款“荆溪所制”的汉方壶(图9、10)。值得一提的是，在道光元年(1821年)十二月沉没的泰兴号(Tek Sing)出水物中，也有一批紫砂壶钤盖此款，两者虽非同颗木印，但篆风相类，仍具比对价值(图11)。
　　扬州唐城考古队也在扬州市中医院基建工地发掘出一件清代紫砂盖钵(图12)，盖内钤有“荆溪”“张君德制”上圆下方两枚阳文篆书印章。胎色朱红，掺以黄色熟砂，形制圆浑雅致，造工精练。无巧不成书的是，在1977年底由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谢瑞华(Terse Tse Bartholomew)女士策展的“I－HSING WARE(宜兴器)”展览上也展出了一件完全一致的同款紫砂盖钵(图13、14)，收藏者为LaumnceSickman。张君德，鲜有文献记载，生卒年不详，一说为清代雍正、乾隆间紫砂陶人。在朱泥壶中有“君德”一式，阔腹曲流，俗谓“君德壶”。民国李景康、张虹所著《阳羡砂壶图考》云：“尝见传器，仅镌楷书‘君德’二字，造工极精。碧山壶馆藏君德朱泥小壶一柄，双釉皮，底镌‘雍正年制’四字，下刻‘君德’两字，悉为楷书。”“君德”是否即“张君德”?待考。
　　传世有若干以粉彩装饰块面山水纹的紫砂壶与茶叶罐(图15)，此类装饰风格亦可见于出土的清代乾隆、嘉庆紫砂器中，如乾隆时期墓出土的“王伦”款彩绘山水纹壶(图16)，及山西嘉庆五年(1800年)墓出土的“竞媚清香”款彩绘山水纹壶(图17)。“王伦”款彩绘山水纹壶系1959年于杭州半山的乾隆时期墓葬出土，壶作四瓣形杯状，胎呈肝红色，短平流，腹部彩绘山水纹，盖钮为彩绘双桃。盖底与壶底均有“王伦”草书款，并钤椭圆形篆书印，无法辨识。笔者认为，虽然浙江博物馆将盖底与壶底的草书读为“王伦”，但很有可能这草书仅是加彩的陶工常用的辨识符号，这在传世加彩紫砂器中十分常见，并非真有王伦其人。“竞媚清香”款彩绘山水纹壶系1975年12月于山西襄汾出土，学者推断墓主为刘文虎，曾任知府，嘉庆五年入葬。该壶并无使用痕迹，应系新壶陪葬。“竞媚清香”的款识亦常见于朱泥功夫茶壶中，此壶的出土也支持了传统上将“竞媚清香”“荆溪美玉”“肆筵设席”“高朋满座”“玉瓒黄流”等朱泥铭文壶断为18世纪晚期的推论。与“王伦”款壶同墓伴出另两件紫砂水盂，一是紫砂百呆水盂(图18)，类似的百果水盂亦见于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苏州博物馆等，多署“鸣远”款，由此可知此类由核桃、荸荠、花生等瓜果组成的百果水盂，至迟在乾隆期已出现。另一件出土物是紫砂田螺水盂(图19)，该形制壶亦见藏于法国吉美亚洲艺术博物馆(图20)，铭有“康熙王申制干茂苑旅寓”，钤“远”字小印。香港茶具文物馆亦有一件壶具钤“鸣远”款，此外南京博物院亦有庋藏，钤“石民”两字小印(图21)。裴石民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上海模仿陈鸣远的作品甚多，精工细作，素有“陈鸣远第二”的美誉，显然裴氏制作紫砂田螺水盂时是有所本的。 ......(未完，请点击下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