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集海的老马车
文/杨永
记忆像一条小河
飘浮着晶莹的泡沫
像是色泽温润的琥珀
包裹着那时的我
我总记得安集海的老马车
在盐碱道上颠簸
那是人生的一路坎坷
像碱泥里的车辙一样曲折
老马车破旧败落
一路响声吱咯吱咯
车厢板经历了多少打磨
有甲骨文一样的各种镌刻
辕马从容不迫
脖子上紧套着车轭
警惕地耸立起两只耳朵
倾听着车掌柜的吆喝
梢子马们严肃活泼
鞭梢在头顶飞过
套引子连成一道枷锁
昂首疾步而衔勒
马车夫是一位小伙
虎头虎脑敦实的矮个
大脸盘粗胳膊
平地响雷那是鞭子甩落
一四二团地域辽阔
连队运输主要靠马车
不烧油不抛锚
吃草料就跑得风驰电掣
马车夫是人羡慕的工作
赶车人有一点骄奢
不用去挖大渠饥寒交迫
免除了大田许多劳作
马车从连队里隆隆驶过
鞭子响声大作
小伙子扬鞭树叶飘落
姑娘们从宿舍里投射秋波
1975年9月秋光澄澈
几个高中生毕业集合
坐一辆二营七连的老马车
命运在那时不可选择
邓健壮瘦脸高额
湖南人有坚毅性格
一把二胡拉得凄凉悱恻
目光里有深不可测
宋新科悠然自得
细眼睛闪炯炯光泽
古典名著他娓娓道来
故事自有典册
冷书民白净小哥
爱思考话不太多
白面素衣像京剧小生
神情有一点落寞
张新民大眼如蛤
文质彬彬的帅哥
写一手好字工工整整
做事认真谨恪
孙沥青美如木芍
眼中有初月的清波
像飘飘飞天的嫦娥
在盐碱滩上轻落
李君像一只仙娥
嘴唇翕动着诱惑
那一种别样的婀娜
带来满车春色
牛艳华冰清玉洁
微笑像绽放的绿荷
文雅如幽静的兰若
散放着一种香麝
坐在车后的我
任凭马车摆簸
我喜欢眺望远处田野
看天上闲云野鹤
马车拉着我们到了七连
做农工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围着马车劳作
条田里披星戴月地收获
割苜蓿镰刀挥落
马车跟着往车上码垛
高得像山一样显赫
运往马号猪舍垒成草垛
掰玉米尘须扎脖
马车跟着提筐装车
玉米堆排成远远的行列
都累得精疲力竭
拾棉花五内焦渴
茫茫棉海全靠手捉
骄阳酷暑磨砺魂魄
马车在田边装满载荷
寒冬雪花飘落
白皑皑大地全部掩遮
老马车驶向羊圈
积肥拉沙从不延搁
最盼望挖渠时刻
排碱渠纵深又宽阔
年青人干得饥累干渴
马车送来热汤和黄馍
最喜欢顺路搭车
回家时乘坐马车
团部的姑娘在车上唱歌
马儿也欢腾奔掣
连队里冬整春播
离不开多拉快跑的马车
连队里夏管秋割
必须用满载超装的马车
赶马车的人心眼多
挥鞭抖缰便把事态掌握
赶马车的人很灵活
走过的路多知道咋吆喝
几年后命运转折
机遇绽放艳丽的花朵
青年人找到新工作
平静的连队掀起惊波
邓健壮去宣传队伴歌
二胡拉出纯净音色
人生的舞台平坦宽阔
通向遥远的星座
张新民高考上了大学
钢笔书写崭新生活
学校的大门几经开阖
是谁在运筹帷幄
更多人有了依托
调令便是定夺
务农洗掉了五光十色
原来是底层拼搏
老马车往来穿梭
归返的人们暗自欢乐
唱着歌离开连队
像是终于摆脱
老马车依然故我
留下的人们并不沦落
修理地球耕耘不辍
像是实现承诺
老马车拉来新客
青年们个个朝气蓬勃
时代给他们注入烈火
务农是闪亮的镀铬
老马车欣然送客
青年们个个坚毅沉着
生活教他们懂得开拓
跳跃是更新的探索
老马车驶进八十年代
连队的青年人所剩无多
他们是一群不恋旧的信鸽
飞向蓝天的辽阔
马车夫也不甘寂寞
那位虎头虎脑的小伙
他放下鞭子去克拉玛伊
投入城市的建设
老马车停在连队角落
风雨淋浇朽木斑驳
拖拉机运输更加快捷
驾驶员都是帅哥
老马们不知下落
它们拉了那么久的车
是去马厩还是食堂大锅
想一想就感情低落
马车夫名叫赵林
赶车人最有气魄
小平南巡他去了珠海
那真是天高海阔
安集海改变了颜色
消失了盐碱荒漠
阡陌纵横棉海绿波
白皑皑盛开着云朵
老马车咿呀驶过
碱滩小路蜿蜒曲折
马蹄扬起一道尘烟
赶车的赵林唱着情歌
我记得感人的情节
赵林救学生于浊波
一个女生骑车掉进渠口
他奋不顾身援手避祸
老马车回报也丰硕
赵林一次不慎跌下马车
车轱辘就要压住脑壳
四匹马同时停车
赵林讲述惊心动魄
都是马车的赞歌
他脸庞飘起两片红云朵
那是沉醉时的微酡
与我的感触契合
老马车载我渡过历史长河
朝夕相处依依不舍
老马车承载着重驮
兵团农工都喜欢马车
像欣赏军队威武的炮车
四匹马振作马蹄嘚嘚
长鞭在头上甩过
马车吱咯吱咯
载着满满的农货
那是农工们用血汗换得
充实着连队的生活
我总想着安集海的老马车
在远处的田野上奔波
马儿奋蹄衔枚扬脖
像农工们一样勤恳劳作
车上有赵林和我
年轻朝气蓬勃
像是鸟儿展翅奋翮
——记忆像一条小河
作于乌鲁木齐2019-1-14
作者简介
作者杨永，生于大美新疆，长于天山脚下，汲于玛河之畔，知世事于安集海盐碱滩之上。少年便挑灯夜读世界名著，青年喜颂诗经唐诗宋词元曲古文观止和史记。中年惮于生计奔波操劳。闲时终不能忘记诗歌创作。如今蛰伏于潴龙河畔，埋头诗歌创作，以为爱好娱乐，欲罢而不能。以抒黍离之悲苦，吐胸中之块垒。
平台作者
不周山 | 余长城 | 蒋小寒 | 查文瑾 | 潘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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