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国家医保谈判已经结束，此前备受关注的“抗癌神药”阿基仑赛注射液虽然通过了初步形式审查，但没能进入医保目录谈判环节。
这款药物为什么备受瞩目？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有效。
阿基仑赛注射液是国内首款CAR-T细胞治疗产品，这是一种自体免疫细胞注射剂，对于特定的癌症治疗有奇效。国内第一位接受此药物治疗的患者，曾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成功地控制住了体内癌细胞的发展，这给许多同类癌症患者带来了治愈的曙光。
另一个原因是它奇高的价格，一张流出的阿基仑赛注射液的药品销售订单显示，该产品的零售价格为120万元一袋，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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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流出的120万元一袋的阿基仑赛注射液的药品销售订单
进入医保目录，意味着药品的价格将会下降。在医保的支持下，患者自付的费用将显著降低。药企虽然降了些价格，但是能够借由医保获得更大的销量，实现患者与药企的双赢。
此次阿基仑赛注射液没能进入医保目录，意味着这款新药的价格仍将继续高企不下。
眼见一项技术问题成为了经济、社会问题。不禁让人想起电影《我不是药神》里的那句经典台词：“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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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我不是药神》剧照
阿基仑赛注射液，为什么会卖得这么贵？
为什么这么贵？
以CAR-T的技术特点以及它能够实现的效果来说，阿基仑赛注射液高昂的价格并非凭白无据。
CAR-T指的是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这一疗法的关键在于，通过基因技术使T细胞表达特殊设计的CAR，经过体外增殖后重新注入患者体内，通过CAR与靶细胞表面抗原的特异性结合，T细胞能够精准识别靶细胞，进而杀死靶细胞，实现肿瘤治疗的目的。
治疗过程十分漫长，从提取细胞、培育CAR-T细胞，再到回输体内，整个过程涉及600多个步骤，需要数百人协作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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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代CAR-T细胞结构示意图
这种治疗方式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一种高度“个体化”的治疗方案，因此无法像其他普通药品一样通过生产车间进行流水线生产，无法规模化、标准化，决定了它的价格下限不会太低。
不过从全球市场来看，2021年推出的这款阿基仑赛注射液，其价格相较于国外市场已经低了很多。
全球第一款CAR-T药品上市之初定价高达47.5万美元，阿基仑赛的前身吉利德Yescarta，在美国的定价为37.3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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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3日，国家药监局批准阿基伦赛注射液上市
阿基仑赛注射液的出现，实际上已经大幅降低了CAR-T药品的价格。
从药品市场的自身特点来说，药企也有抬高价格的内在驱动力。
溯源历史，我国的药品定价，经历了从政府管控、政府定价到企业自主定价的发展过程。
2015年5月5日，多部门联合推出的《关于印发推进药品价格改革意见的通知》，决定从2015年6月1日起，取消绝大部分药品政府定价，完善药品采购机制，发挥医保控费作用，药品实际交易价格主要由市场竞争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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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印发推进药品价格改革意见的通知》
这意味着药企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对研发的药品进行定价。一般来说，药企对一款新药的定价，需要考虑到研发周期、研发成本以及市场需求等因素。
《新药的故事》作者梁贵柏曾表示，一款新特效药的发明，平均需要十年的时间，花费数十亿美金才能完成。除了巨量的时间、金钱成本外，药物研发的成功率也不高，即使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新药研发的成功率也只有10%左右。
因此，一款成功的药物，总是承担着收回此前失败的总成本以及研发过程中的大量投入的任务，这是新药普遍比较昂贵的一个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新药上市后往往有一段保护期，一般来说是20年，在这段时间内，药品的生产权与销售权由药企垄断，但过了这段时间，这款药物就会变成“公共品”。因此，药企必须要在这段“黄金时间”内尽可能地盈利，以收回药品研发成本，赚取进行下一步研发的资金。否则药企将在保护期过后面临大量市场竞争，从而面临一系列竞争风险。
然而，对于药品专利来说，20年的时间显得有些短了。从药品专利获得授权，直到形成最终上市的产品，这中间可能有着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间隔，一款药品真正投入市场，在保护期内进行销售的时间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据国家专利局统计，平均一款新药大约只有7、8年的专利保护期。
这提高了药企在短时间内收回成本的压力，变相地拉高了药品上市后的价格。
为了提高药企研发的积极性，平滑药品的价格曲线，在去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中，首次从立法层面提出了专利权限期补偿制度，其中第五章第四十二条明确提出：
“为补偿新药上市审评审批占用的时间，对在中国获得上市许可的新药相关发明专利，国务院专利行政部门应专利权人的请求给予专利权期限补偿。补偿期限不超过五年，新药批准上市后总有效专利权期限不超过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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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药企来说是一个好的消息，但对消费者来说，也可能意味着获得低价药品的时间又要延后了。如何保持利润与社会效益的平衡，永远是药品市场需要面对的难题。
新的竞争者
市场竞争，也许是解决方法之一。事实上，在CAR-T治疗领域，早已潜伏了众多竞争者。
从专利角度而言，国内CAR-T专利竞争一直很激烈。2011年，国内首批CAR-T专利申请由宾夕法尼亚大学与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申请，自那之后每年都有相关专利申请出现。国内企业中，上海细胞治疗集团于2012年首度提交了3项相关技术专利申请，到了2016年，包括恒润达生、深圳宾德在内的中国医药企业开始加速CAR-T方面的专利申请，仅深圳宾德就在2017年申请了29项，为当年之冠。
从上市药品的角度来看，CAR-T药品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就在复星凯瑞的这款阿基仑赛注射液批复上市的3个月后，今年9月3日，我国第二款CAR-T细胞疗法药品“瑞基奥伦赛”也获得了药品监管局的审批，这款CAR-T药品由药明巨诺研发，预计价格也在百万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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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我不是药神》剧照
但价格不会永远高昂下去。回顾一下PD-1类药品的价格变化过程，我们可以预见，尽管目前CAR-T药品的价格高企，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同类产品进入市场，其价格的逐步下降将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局面。
作为创新药的代表，PD-1类药品是通过不同于传统的化疗和靶向治疗，主要通过克服患者体内的免疫抑制，重新激活自身的免疫细胞来杀伤肿瘤的一种治疗方式。
2018年，国内首个获批上市的PD-1药品Opdivo(欧狄沃）开售，当时，这款药品100mg/10mL的价格为9260元，40mg/mL的价格为4591元。
根据治疗需求，一个体重为60公斤的患者，每个月要注射两次药物，一次需要一支100mg与两支40mg的剂量，单次成本就已达到18442元，一个月下来的花费在3万多元。
但随着市场上越来越多的竞品出现，以及该类药物被纳入医保目录，PD-1类药物的价格已经大跌。目前，恒瑞、君实、信达、百济神州四家国内企业的产品已经进入了医保，实际年治疗费用在5-8万元不等，患者实际只需要自付2、3万元就可以获得治疗。
今年8月获得批复的康方生物PD-1，进一步拉低了PD-1类的药物价格，其年均价格约为2万元。相比于3年前刚上市时月均3万的支出，如今的PD-1类药品的价格已经跌了十倍有余，在今年的医保谈判中，又有几家新的PD-1药品上了谈判桌，这意味着这类药品的价格仍将继续下降。
如今的PD-1，已经可以被更多的癌症患者消费得起，CAR-T走入寻常百姓家的时间，也许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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