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的时候，这个男人一定要躲开
文/相茹
一
遇见马明，是20年后的事。
我们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初中三年，我们还是同桌。关系很好，哥儿们那种。
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
那天，我跟医院几个同事参加户外爬山群组织的活动。
这是我的第一次。
由于平时忙工作疏于锻炼，我渐渐体力不支，成为登山队伍中的倒数第一名。
哦不对，我身后还有一个负责收尾的收队（户外群义务服务的热心资深驴友）。
好朋友歆儿看我步伐缓慢，便返回来陪我。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妈呀，早知道强度这么大，我就不来了！
啥？这叫强度大？这只是溜溜腿知道不？
我身后的收队大声吼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我在心里纳闷着，转过头。
高高的个子，俊朗的外表，一身户外运动装束，显得英气勃发，玉树临风。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咋滴？
他笑着调侃。
这一笑，我看到了他的两颗大板牙，不禁喊道：呀，真的是你？你不认识我了？
他一愣，挠挠头龇牙一笑，摇摇头。
别来这一套，装熟人我也不可能背着你走！他笑着说。
谁要你背了？我是孟衍呀马明，你老同学。我上前盯着他看。
马明后退一步，上下左右看了我一遍，疑疑惑惑地说：我哥们孟衍是个假小子，从小到大都是短发。就你？爬山还披散着长发的淑女！
如假包换！虽说你长高了，但你的啃西瓜皮牙我不会忘记啊。我有点小激动。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我挽起袖子，给他看我右手手腕上的小疤，那是初中时他用圆规扎的，本意是闹着玩儿，没想到扎深了，后来感染留下的纪念。
他看看我手腕的伤疤，又看看我的脸，突然扔掉手里的登山杖，走过来一把把我抱起来，飞快地转起圈来。
啧啧啧，注意影响，不要当我是空气啊！
歆儿在一边大声抗议。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边说边使劲掰他的手。
马明放我下来，又抱着我久久没有松开。
我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他喷在我脖子上的热气。
好哥们儿，我想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们家搬走了，你又到外地去上大学。
他喃喃道。
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见面了吗？赶紧走吧，再磨蹭就跟不上大部队了！
我推开他，整整衣服，招呼歆儿，三人一起向前走去。
这一路，马明的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我。
二
我和马明算是联系上了。
他很开心，我也挺高兴。真的。
我跟马明同学那么多年，他学习成绩一般，调皮捣蛋些，没啥大毛病，属于不惹事也不怕事的那种男生。关键是我们俩从小相识，一直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比我还低一头的小个子，后来竟然又长了10多公分，成为183公分的大个子。
而我还是老样子，173公分。
他说他跟我们班的慧心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在一个周日，我打电话邀请他们一家三口聚聚。
我和女儿在饭店只等到了马明。
他说她们娘俩去参加绘画兴趣班了，中午时间紧，就不过来了。
那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10岁的女儿含含对马明有些抵触，她对每一个接近我的男人都这样。含含父亲意外去世的时候，她才5岁多。
没过多久，我就听同学说，马明离婚了。
一天夜里九点多钟，我意外发现马明在我家楼下徘徊，赶紧下楼去。
哥们儿，我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他看着别处对我说。
这么快？你才离婚不久，婚姻可不是儿戏啊。我说。
我知道。没办法。
说完，他丢给我一张请柬，走了。
婚礼上，25岁的新娘，挺着大肚子，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宾客。
知情人告诉我，马明开了一家超市，经营得还不错，颇有些积蓄。
超市需要服务员，他便从老家找了远房堂妹来招呼，没想到一来二去，两人有了纠葛，女孩怀了孕。
奉子成婚！
我后来在同学聚会时见到过马明的前妻慧心，她带着女儿过得很好。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三
在马明的引导下，我的户外活动参与多了点儿。
大家活动结束后，偶尔也有吃饭聊天啥的。
从没有见过他的小妻子。有时马明会带他机灵精怪的小儿子来，可爱的孩子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马明自己也是喜欢的了不得。
在孩子5岁的时候，马明又惹火上身了。
还是在超市，还是从老家来的小姑娘，这姑娘21岁，名叫佳佳，称呼马明表舅。
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外甥女怀孕了！
第二个妻子可没有那么好说话，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包括儿子。
除了超市，马明一无所有。
这次婚礼他没有来送请柬，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轻描淡写地说：孟衍，哥们又要结婚了。
马明，你悠着点儿吧。不年轻了，老是惹火上身，总有一天会跌大跟头的！
我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婚礼我没去。
在医院值班的时候，我把马明最近的情况告诉了歆儿。
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说，我还以为他第一次离婚是为了你呢，幸亏你没有对他动心。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好色之徒。再说了，他一个开超市的根本就配不上我们的大主任啊！
我轻拍了她一巴掌。
别乱说，我们是哥们儿。在他眼里我是同性。
别胡说！有你这么端庄可爱、知性大方的男人？他瞎呀？
存在即合理。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幽幽说道。
歆儿频频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几年又过去了。
我跟马明的联系没有间断。
他是一个好哥们儿，我也是。
女儿含含高考前夕扭到脚踝，他每天早晨都准时开车候在我家楼下，送含含上学，晚上再接回来。
我和女儿都很感激他，但一跟他说谢谢，他就跟我们急！
慢慢地就都习惯了。
女儿上大学走后，马明就很少来我家了，有时聚会结束会送我到楼下，也不再上楼去坐，避嫌。
户外活动他依旧参加，我因为身体不好体力不支，渐渐退出了户外活动。
见马明的次数就很少了，偶尔微信，问候而已。
我们会面多是在医院。他带人去看病，我接待。
四
2019年夏天，我们这个城市的天气变幻无常，酷暑，暴雨，大风，轮流登场，我的心里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在大学毕业的女儿待业在家，我有伴儿。
一天夜里，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敲门声骤然响起。
我起身开门。
门开后，落汤鸡似的马明站在门外，或许是冷，或许是别的，他高大的身材看起来有点佝偻。
天啊，这天气你还出门！快进来吧。我说。
他缓缓跨进门，头发上的水蚯蚓般地流到脸上，使他那张俊脸显得有点扭曲。
含含，含含，快给你马叔拿条浴巾过来！我大声喊叫女儿。
含含拿着浴巾跑出来，笑着说：马叔，你这怎么弄的呀？
马明苦笑一下，拿起浴巾开始擦头发。
等一切都收拾利落，他坐在椅子上，我坐在沙发里。
女儿回她房间了。
偌大的客厅，就我们俩个有着几十年交情的老同学，老哥们儿，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出什么事了？我轻轻地问了一声，打破了沉寂。
马明将头深深低下去，不说话。
久久的沉默之后，他长叹一声，开了口。
孟衍，哥们儿栽了！
佳佳在家带孩子，超市无人打理，只好在老家找了个早就出了五服的远房孙女帮忙。谁知道这孩子人小鬼大，竟然伙同外人将店里值钱的货物全部转移走，还将店面低价转手卖出，拿着定金跑了。
那，还不赶紧报警？跑我这里叨叨有啥用啊？我着急忙慌地说。
那孩子留下纸条，说我要是敢报警就让我去住监狱。她16岁，未成年。破财免灾吧。
我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真的？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长叹一声，左右看看，想抄起根棍子狠狠抡过去。
佳佳知道了吗？我问。
她跟我离婚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说再也不回来了！我把房子车子还有存款都留给了她和孩子。
孟衍，我现在又是单身了。马明抬起头说。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
窗外，狂风暴雨击打着窗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室内，是死一般的寂寥。
良久。
孟衍，不如咱俩结婚吧？等过几年你退休后，我带你绕世界玩儿去。
马明说着站了起来。
心剧烈地疼痛，我捂住胸口也站了起来。
你疯了？别胡说！我低声吼道。
我会对你好的！再说我身体好着呢，这个你放100个心！他很正式地许诺。
我发现马明说完这句话后竟然对我眨了眨眼睛，还有一丝诡异的笑挂在他依然俊美白皙的脸上。
一声炸雷在窗外响起，我打了个哆嗦。
别人不知道，哥们你是最了解我的。自始自终，我都是一个对女人负责任的男人！他又说。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我颤抖着一字一顿说：雷劈你的时候，还要拉个垫背的？！
作者简介：相茹，居郑州。爱生活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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