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乔乔
1
从医院出来，我迫不及待地给我妈打电话报喜：“妈，我怀孕了，千真万确！”
我妈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真是老天开眼哪！再怀不上，我妈就要去跳楼了！
其实我也才28岁而已，只不过已经结婚5年了才怀孕，这两年我妈没少为这事担心，就先给她打电话了。
我叫李小美，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因为成绩太差也不想复读了，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北京打工。
在那个繁华的都市里，我见过太多30岁还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女白领、女老板，可我身在农村，从毕业那天开始我妈就催着我相亲，我一直找理由推。
22岁那年我回家过年，我妈提前就约好了一打以上的相亲对象，然后逼我以每天至少见三个的节奏，用不到一周的时间见了18 个对象。
结果就是没结果，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气得我妈直骂我把自己当成七仙女了。
最后，我一个远房表姑给我介绍了对象，我妈一听人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就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只要他不缺胳膊不缺退，眉眼周正，你就给我领回家来，别总这山望着那山高，小心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就剩一些歪瓜裂枣的，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唉，既然摆脱不了结婚的命运，那差不多就得了吧，嫁谁不是嫁呢！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吧，那天去见王磊的时候，第一眼就觉得还挺不错。175的个子，戴着黑框眼镜，皮肤比较白，和村里的男孩子比起来，显得斯文很多。
整个相亲过程他都显得很拘谨，而我则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把他的情况摸了个透。
2
王磊是独生子，这在我们农村是很少见的，他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因为不喜欢在镇上待着，他爸妈就出钱给他在县城租了个店面卖手机，而家里的农资店就靠父母打理，生意还不错。
王磊还说，如果我们这次相亲成功了，他爸妈就给我们在县城全款买一套房子，这样以后孩子能接受到好的教育。
我不禁脸一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扯到孩子身上了！不过，这人看着挺实诚的，可以交往。
就这样，在两头大人的极力促合下，我们很快就订了婚，当年五一就结婚了。结婚后我跟王磊俩人经营着手机店，而公公婆婆平时在镇上忙，也不过来。
我们白天在店里忙活，下了班一起去买菜、做饭，然后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偶尔也会出去看个电影、下个馆子，小日子过得也算甜蜜。
虽然是独生子，可王磊身上没有一点娇惯的样子，家务活抢着做，对我也温柔体贴，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两年，婆婆坐不住了，因为我的肚子静悄悄的。经不住她的叨叨，我就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证明一切都正常，医生说只要放松心情，到时候自然就有了，不用着急。
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婆婆明里暗里地讽刺挖苦我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等等，发展到最后，竟然开始撺掇王磊跟我离婚。
这天一大早，我还没醒呢，就听到婆婆在客厅里说话，“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都传给你，可你没个孩子，这将来可怎么办呢？你就听妈一次吧，赶紧跟她离了。你放心，就凭咱家这条件，离婚后，妈照样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比李小美还要漂亮，行不？”
我心里暗暗冷笑，就你这家业，买两套房都不够，还真当自己是富一代了！我想，要是王磊敢有一丝犹豫，我立马就跟他离婚，好歹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总不会为了个不爱我的人委屈求全。
没想到他一口就回绝了：“妈，你瞎说什么呢？医生都说了一切正常，你急什么呀，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有的。我把话放这，不管小美生不生得出，我都不会跟她离婚。你也知道，我当初一眼就看中了她，到现在我也很爱她，离婚，你想都别想。”
婆婆叹了口气，“你这个傻子！那我就再等两年，要是30岁之前再怀不上，我说什么都要让她滚。”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门被她摔得砰砰响。
还好你小子聪明，哼！
3
既然不能让我们离婚，就赶紧想办法让我怀孕吧，婆婆开始四处打听哪里有偏方。
最后打听到离家二十里地的张家庄有个张神医。据说他出身中医世家，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学习，但人家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七八成，再说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经验重于理论，所以找他看病的人还不少。
婆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当天骑着两轮电车就去抓了药煎好，又骑车给我送来。
我本来不想喝，可是为了王磊我也应该去尝试一下，毕竟家是要两个人互相包容的，我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于是我硬着头皮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中间都不敢换气，太苦了。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年，也不知道是机缘到了还是喝药的缘故，我终于怀孕了！
给我妈打完电话，我就扬眉吐气、趾高气昂地回了家，我右手叉着腰，故意让王磊扶着，一步三摇地进了家门。
婆婆像是看稀有物种一样盯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喜笑颜开地看着我：“这是有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婆婆放下手里正在择的青菜，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肚子：“我的乖孙哟，奶奶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王磊不满地说：“妈，我喜欢女儿，应该是个小棉袄，将来和小美一样的漂亮，多好！”
婆婆斥责道：“你个乌鸦嘴！”她还想再说什么，看了看我，又笑着说：“男孩女孩都行，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这样，你还是搬回来住吧，小磊又照顾不了你。”
我看着王磊，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刚好这段时间我代理了一个新的品牌，店里特别忙，再说人来人往的，这万一有个闪失呢？你就安心养好身子，老公我去给孩子赚奶粉钱！”
就这样，我在婆婆家住了下来。但在两个月的时候，我出现了流产征兆，医生给开了好多药，嘱咐我回家卧床静养两个月。
其实也没多大事，却把婆婆给吓的，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的时间都不允许我下床。在医生开的药喝喝完后，她又端来了一碗刺鼻的中药。
我不想喝，怕这来路不明的药对孩子不好。
她眼睛一瞪：你就是喝了人家配的中药才好的，要不是张神医，你能怀上孩子？赶紧给我喝了，我要保证我的孙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我也很在乎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想着以前喝了他的药，确实也没出什么事，就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连着喝了一个星期之后，我看到那个药就吐，坚决不喝了，婆婆这才作罢。
4
不过从那以后，婆婆特别喜欢给我炖汤喝，什么玉米排骨汤、紫菜蛋花汤、老母鸡汤、老鸭汤，好在我也不挑食。怀孕四个月以后我的饭量也越来越大了，婆婆变着花样给我做饭，直把我从一个90斤的林黛玉吃成了130斤的贾玲。
这中间除了那次先兆流产做过检查，后来一直也没做过B超，我想着第一胎，男孩女孩都行，无所谓。
一直到怀孕六个月时才又做了B超，医生也知道我们肯定是要生下来的，所以当婆婆在边上问是男孩女孩时，就模棱两可地说，你老人家有福气，想要什么他就是什么！说得婆婆一脸的心满意足。
十个月后，孩子顺利出生，果然是个男孩，婆婆高兴地逢人就发糖。我高兴是因为他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而不是因为他是男孩。
孩子满月的时候，公婆在镇上大摆宴席，那场面比我结婚时还要大，全镇的人都知道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鸡·鸡特别小，还总尿湿裤子。跟婆婆说，她不以为意地说长大就好了。
可是过了段时间，我发现情况更严重了，就带着孩子去县城的医院检查，婆婆也跟着一起去了。
医生检查完之后，神情严肃地说：“我建议你们去市里的医院检查一下，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好说。”
难道是特别严重的病吗？我心里七上八下，赶紧给王磊打电话，我们一刻没耽搁就奔向市医院。
看着医生紧皱的眉头，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婆婆也是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医生的脸，像要从那里看到一个结果。
良久，医生放下手里的检查结果，眼睛在我们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你怀孕时吃过什么药吗？”
5
我强迫自己整理了一下思绪：“药？有的，两个月的时候吃过保胎药，可那是医生开的啊！”再一想，不对！还有婆婆给熬的中药。难道问题出在中药上？
我疑惑地看着婆婆，她明显地有些不自然，红着脸摆摆手说：“不可能，他的药好多人都吃过，也没出什么事啊？”
可医生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把我击晕：“孩子是双性人，需要动手术。”
“什么？”我们三个人同时惊叫。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就是个男孩啊！”婆婆大声说，好像这样就能确定她的孙子很正常。
王磊急切地问医生：“你们会不会检查错了呢？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吧？”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应该是孕妇在怀孕期间服用了过多的雄性激素，人为干预所引起的，所以你们必须说清楚，当初都用过哪些药物。”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啊，要知道我这身体素质，一年中能感冒一次都算是大病了，平时根本不可能乱吃药的，除了为了生孩子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我和王磊再一次把目光转向婆婆。
她嗫喏着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
一向不善言辞的王磊急了：“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隐瞒？你不说出来，医生怎么给孩子看病啊？”
面对着我和老公咄咄逼人的眼神，婆婆终于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那个挨千刀的张神医，他明明说那就是生男娃的药，没说孩子会变成一个二椅子啊？”
“什么？你真给我吃药了？你、你……”我气得指着婆婆说不出话来。
“老婆你先别生气，我问清楚了再说。”王磊一边安抚着我，一边狠狠地瞪着婆婆问：“你什么时候给她吃的药？吃了多少？”
婆婆也不敢再隐瞒了，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6
原来，在我喝完医生给开的保胎药后，婆婆不放心，就去找那个张神医，让他再开几副中药，好让胎儿更稳一些。
张神医给开了五副安胎的中药，就在她付了钱准备出门时，张神医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他那里还有“转胎药”，是祖传的，一般人他还不卖，看在婆婆是老顾客的份上，才悄悄告诉她。
婆婆当时没买。等我喝完了那几副中药，婆婆琢磨了几天，又动了心思：这万一是个女儿，我再跟她一样，生一个就再也怀不上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都抱不上孙子了？没孩子王磊都不离婚，要是生个女儿，就更不会离了。
思索再三，婆婆还是去找张神医，花高价买了所谓的“转胎药”，偷偷放进汤里让我喝了下去，直到六个月检查是男孩才停了药。
我红着眼睛，恨不能扑过去掐死她，她胆怯地往后退了退。
医生摇了摇头说：“真是愚昧无知！胎儿的性别在他们成为受精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怎么能改变呢？现在只能等孩子再大一点，通过手术保留一个性别了。”
婆婆小声嗫喏：“既然已经是男孩，就让他做个男孩吧，要不前面的罪都白受了。”
我冲过去就要踢她，被王磊死命拉住，他朝婆婆怒吼道：“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后面的事不要你管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婆婆一步三回头地擦着眼泪离开了医院。
7
我和王磊心情沉重地回到家，看着怀里这张粉嫩的小脸，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凭什么他就要遭受这飞来横祸？他本来可以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接受手术，万一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我怎么对得起他呢？
王磊躲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半夜孩子睡着了，他过来抱着我：“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回家去待产！你放心，我刚上网查了，等孩子4岁了，我们就去北京的大医院给他动手术，应该没问题。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宝贝！”
我狠狠地捶着他，哭倒在他怀里：“我好心疼宝贝，他还那么小！”
王磊拍着我安慰道：“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在痛苦中捱了一年多，我们带着孩子去北京做了手术。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保留了孩子的女孩身份，因为这样手术难度小，对孩子身体的伤害也能降到最低。
为了远离孩子从小的生活环境，手术后，我们留在了北京打工。因为熟人都知道他是个男孩，现在又变成女孩，会被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呢？这些话要是被孩子听到了，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我都不敢想。
我们准备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再攒点钱，找一个小城市买房，开始新的生活。
在临走之前，我们打电话举报了那个张神医，听说他被没收了所有药品，罚了一大笔钱，不知道被判了多久，反正坐牢了。
我的女儿，将来一定是个健康的、漂亮的女孩，也会跟我一样结婚、生子，享受这平凡的人生！
完
熙二公子说： 宝宝们晚上好！我们的公号变身了，变身后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大家带来更多好看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是我们的小作者乔乔根据身边人的经历整理出来的，不知道大家看过后有什么感想？欢迎大家畅所欲言，我在留言区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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