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愚昧,到底有多可怕!
想想红楼梦的王夫人,平生最恨狐狸精。殊不知,她自己恰恰是个豢养狐狸的高手。天天提防着,生怕狐狸精似的人物迷惑了宝贝儿子贾宝玉,夺了他的童男之身,榨取他的元阳。可他自己呢,每月二两银子一吊钱供奉着,添衣加菜,看似人畜无害温顺如宠,可恰恰是她,夜夜与贾宝玉狎昵偷欢。
这只狐狸精的诨号,叫做贤袭人。
贤吗?才不!她本姓花,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花。
饱受谩骂,却愧从心来?
有个怪象,越是近距离接触花袭人的人,对她的指责越多。也难怪,天天围着妲己转看到狐狸尾巴的几率自然更大大。
熟知内情的晴雯,就像撕扇子一样把她扒的体无完肤;
明察秋毫的贾母,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更能察觉变化;
甚至连她的亲密情郎贾宝玉,也当面提出过质疑:咦!你在藏什么?貂皮大衣?
而以昏聩闻名的李嬷嬷,也发现了端倪,迎头一番臭骂。
“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
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妈,出了名的昏聩,但这一番骂真真的好在理。
之前,唯有李奶妈和宝玉关系最亲密,宝玉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而袭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悄悄莫呻吟的抢了她的位置。她心里不忿,痛骂泄愤,袭人被骂的又愧又委屈,却无力反驳。当众被骂,委屈痛哭是自然的,可袭人的内心还有一份“愧”,愧从何来?本是心中有鬼。
袭卿身份:是姨娘还是丫头?
李嬷嬷指出:袭人只不过是个毛丫头,这和晴雯怼的那句“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是同一个意思。而李嬷嬷那句“我都知道那些事”与晴雯的那句“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 也是同一件事。这就有意思了!
显然,袭人的身份以及她与宝玉云雨的合法性受到强烈的质疑。那么,袭人的所作所为是狐媚引诱之举还是岗位职能所在呢?
奥妙在两段原文里:
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
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蕊珠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
贾母的的确确是把袭人“与了”宝玉的,但与了做什么,却出现了偏差。
花袭人把贾母的“与了”,当成了姨娘的授权,自以为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男主发生关系。而贾母却只是看中了她“尽忠”“克尽职任”的保姆特质,什么叫“尽忠”?什么叫“克尽职任”?显然不是挑选姨娘的标准。
即使第三十四回王夫人私下给了她姨娘的待遇,却依然没有昭告贾府。在贾政眼中宝玉依然还小,不宜安置房里人,贾母也是毫不知情,而王夫人给他的定义依然也是丫鬟,让她以丫鬟身份规劝,而不是以姨娘身份云雨。自始至终,袭人的姨娘身份也没有合法。
即使“与了”,就可以鸡毛当令箭为所欲为吗?晴雯也是贾母“与了”宝玉的,她却是如何谨守本分的。
莫名其妙的从良
偷来的锣敲不得。
事实上,袭人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面对指责,她从来不敢理直气壮的以 “花姨奶奶”的身份自居,而是愧疚、脸红。就在王夫人暗里给了她姨娘的待遇之后,她反而更加明晰自己的定位了,反而扮演的更加温良恭谨。
原来这一二年间袭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了,越发自要尊重。凡背人之处,或夜晚之间,总不与宝玉狎昵,较先幼时反倒疏远了。况虽无大事办一应针线并宝玉及诸小丫头们凡出入银钱衣履什物等事,也甚烦琐;且有吐血旧症虽愈,然每因劳碌风寒所感,即嗽中带血,故迩来夜间总不与宝玉同房。
袭人此举,再度印证了她过去的不合法不检点。就好比香港的三级艳星,一脱成名之后却尝试着要把脱掉到衣服一件件拾起来,可哪有那么简单?
与貌取人的王夫人有着太多想当然的愚昧推论,看到绣春囊就认定是凤姐,看到尼姑就当成菩萨,看到削肩膀水蛇腰就当成狐狸精,多么愚昧可怕而不自知。要是老王知道了与宝玉“作怪”的恰恰是我的儿袭人,且 N+1 次的同房无节制,等待袭人的未必比金钏、晴雯好吧?
晴雯,承担了狐狸精之名,身份清白
袭人,则行了狐狸精之实,外表贤良。
这血淋淋的以生命为代价的现实,到底讽刺了谁?
哪怕是妲己再世也不可怕,怕的是我们被虚伪表象蒙蔽了的眼睛。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看到那个号称温良恭谨的袭人改嫁了,过得心安理得,会不会比晴雯的冤屈枉死更让人痛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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