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没有一条笔直的河流（组诗）

没有一条笔直的河流

（组诗）

长风

小云山

雨滴，

攀附在细长的绿松针上，

实在无力了，

就慌乱着呐喊着向下滑落--

山寺的磬音响起:微澜

千万滴，

从此，流落凡间

穿石坡湖

我来的时候，正是冬天

没有伪装，

没有夏秋的蓬勃浓烈，

像与一个家道中落的故友，

在窘迫中相见。

长廊  残苇

不见鹤影，

水瘦  山寒

亦无须酒过三巡。

几茎枯荷，

曾是草蛙参禅的蒲团，

几处乱石，

也暗藏谒语机锋。

何必要一节桃枝含苞说出:

"人世薄凉"？

世间的河流，没有一条是笔直的

后来，就不去固执地分辨，

什么是渭，什么是泾，

何为清浊；

也不常去定义，

什么是"是"

什么是"非"

已无问对错。

多少年了，

头顶的一场杀伐果断的雪，

早已化干戈为玉帛。

慈悲为怀一生的祖母，

晚年却饱受病痛与责难的折磨。

山间藏经的庙宇，

也曾毁于雷电之夜。

有人成佛需经九九八十一难，

有人成佛只要放下屠刀。

无相齿轮之下，

人间骨节作响。

多少人少年时曾以爱相逢，

中年时却以恨作别。

你说过:

我们见过的世间的河流，

没有一条是笔直的。

想起怒江

一个云南诗人曾在书中写道:

"怒江在远处奔涌，

像一条翻滚的白线…"

也曾认识过一个从怒江边

高黎贡山走下的女孩，

敢爱敢恨，

经常在火塘边大碗喝酒，

大块嚼着辣椒熏肉…

没有什么比一个"怒"字，

更能形容一条峡谷中咆哮的大江了，

大地从来不是桎梏的牢笼

一次次竭尽气力，

一次次昂首而去，

丝毫不理会两岸--

那些悲欢都无法尽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