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老家门前的那条蒸水河

老家门前的那条蒸水河

李子

昔我往昔，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菲菲。——《诗经·采薇》

走得再远，走不出故乡的思念；走得再远，走不出老家门前的那条蒸水河。

我从小生长在湘南一个叫中乡的地方。这里四面环山，中间呈盆地状，土地肥沃，树木茂盛，青山绿水环绕其间；有隶属于南岳七十二峰之一的风景秀丽的最高山峰大云山，而蒸水河就发源于大云山，自东而西贯穿而过，一年四季静静地流淌；这里历来被称为自然氧吧，长寿之乡，同时也是衡宝战役的首战之地，出产过至少三千年的商朝“四虎青铜镈”及汉朝时期的“虎钮铜錞”……

记忆里的蒸水河是清澈的，有好几座拦河坝和富有江南气息的桥拱，水中鹅卵石光滑，呈现出青幽幽的色彩。河水里有各种鱼虾，小时候经常跟在父亲身后，用石头在河中砸鱼，那些鱼在水中忽而下蹿，忽而逆水而上，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青石块下捡拾到螃蟹；夏秋之时，赤着一双脚丫，拿着渔具，顺着水流的方向，可以捞着不少的鱼仔呢。

蒸水河的两岸，沿途长满高耸云天的苦楝树和杨柳树，有些树木粗壮得甚至一个人双手都还不能合围呢。在河岸上行走，树影婆娑，微风吹过，清凉舒爽；河床的两边，青草悠悠，每到雷雨季节，到处长出嫩嫩的地耳子菜，我们捡拾回家，或蒸或煮，或在太阳底下晒干后放些农家自种的红辣椒下饭，简直可口美味极了。

而记忆最深刻的则是蒸水河上游一个叫琵琶堰的地方，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拦河坝而已，主要用来储水，但它承载了我们童年许多的快乐和幸福的时光。春耕和农忙季节，父辈们用几块木板往青石槽上一坎，就能将上游下来的水阻挡住，截下的水通过涵洞流向两岸的田土，灌溉和滋润每一片土地，成为当地老百姓的生命之源。夏天，我们一群小伙伴，冒着被父母责骂和竹条责打的危险，光着身子，到堰口里游泳、嬉戏、打水仗，我现在所拥有的一身水性，就是在这个拦河坝里学会的……

后来，我读书、当兵、到外地参加工作，因为工作的原因，走遍了祖国的千山万水，跨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但我的心从未离开过生我养我的地方，每年只要有假期，我就会回到蒸水河的身边，用步行的方式，虔诚地丈量她的每一片土地。

蒸水河经受过好几次劫难。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分田分土分山到户，一些农户经济困难，又无经济来源，就打起了砍树卖钱的主意，蒸水河两岸的树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被全部砍光；蒸水河流域富含泥沙，九十年代的人们将眼光盯上了泥沙，开始了疯狂挖沙运动，一群面部黝黑的汉子，你截留一段我截留一段，在蒸水河床里淘金、挖沙，甚至有人在河床两岸开垦出一畦又一畦的菜地来，蒸水河变得坑坑洼洼，河床慢慢被抬高，河道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二十年代初，我第一次带妻子回乡省亲，从八百里洞庭湖出来的妻子，看到浑浊的蒸水河里到处漂浮着白色的塑料垃圾袋和各种腥臭的杂物，妻子笑话我：“还蒸水河呢？不过是一条臭水沟而已。”她这是还敬我呢，因为我曾多次在她的面前夸赞过家乡蒸水河的青壑幽谷和拱桥垂柳的美景。

我曾经拜读过当地一名诗人描写和咏叹琵琶堰的诗歌，应该算得上是蒸水河前生今世的比对，有和我一样的惆怅和无奈，这首叫巜琵琶堰》的诗歌激发了我强烈的共鸣：

琵琶堰／竖着的还是卧着的／琵琶？我都没有发现／那根灵动的弦呢／只有大云山伸出的那双手／舞出几滴浊水／叩击长满苔藓的青石／擎着诗歌吟唱／能不能唤醒暗哑的村庄……

在一切以经济至上的思潮引导下，当地某些权利部门的个别领导，将后山的一些果园和山地非法承包给出得起金钱的一些无良老板，开始肆意乱采山石和沙土，甚至一些人还批到了在农田建房的批条，在耕地上横七坚八地建起了高楼大厦来，致使蒸水河周边的环境和水质被严重破坏，清澈的蒸水河不再，甘冽的清泉井水不见，甚至多次出现河水泛滥，洪水淹没两岸的农田和耕地的情况。有几次省亲期间，从乡亲们嘴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和发现的一些现状，想与当地的父母官聊聊关于如何发展当地经济、如何保护生态环境以及如何运用最有效手段保护水源的有关问题，但看到父母官们正忙着与那些所谓的老板们推杯换盏，只能把所有的想法和建议咽进肚子里，选择痛心地默默离开……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主席的宏图擘画指引下，新的一届市委、市政府领导成员，转变工作作风，改变工作思路，带领水务部门相关人员，俯下身子，深入基层开展调研活动，问询于民，问计于民，积极查找域内水域存在的问题，制订可行性的河道整理措施和方案，积极开展还民众以碧水蓝天、青山绿水行动，取得了不少成绩，近年来听到的好消息也一个接着一个。

一是建立了河长制和库长制。蒸水河河段，实行了巡长制，巡长分段包干，发现问题，及时组织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整改，河道垃圾和淤泥得到了有效清理；二是实施自来水入村进户措施。笔者前几年回乡省亲，看到蒸水河沿途的大山上，都建有高高的大水塔用来储水，家家户户安装了自来水管，自来水进入了寻常百姓家，我也在家里帮父母装上了热水器，让父母亲可以像城里人一样，洗上热水澡了。三是村村通公路。当地政府部门积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美丽乡村建设，建公园，建广场，建文化活动中心，各村各社还建了图书馆和阅览室呢。四是发挥在外乡贤力量，共同探讨乡村振兴事宜，举群策之力，发展乡村经济，共谋发展。五是着力打造乡村农特产品，蒸水河两岸建设千亩柑橘基地和葡萄基地。开辟水果市场，让特色产品走向全国和世界，整个中乡，生活变得越来越美好，大步踏上了致福之路……

因为疫情和工作的原因，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到家乡了，与七十七岁的老母亲在电话里聊天，母亲兴奋地告诉我：现在生活好着呢，蒸水河河道变宽了，水质变好了，村里还给各家各户安上了广播，经常进行环境保护和水资源保护知识方面的宣传呢……

蒸水河，我心中的母亲河，祈愿你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漂亮；祈盼善良纯朴的乡亲，在当地党委、政府的带领下，大踏步奔向幸福之路，富裕之路，美丽乡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