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运 ：童年轶事 放牛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童年轶事 放牛

孙先运

童年的放牛时光是美好的，现今每每回到村里，总会不自觉地沿着从前的放牛路线去走一走瞧一瞧，虽然曾经通畅的小径早已被疯狂无序生长的杂木荆棘所遮蔽，但我仍会用棍子或双手费力地扒开遮蔽物，往前艰难地走上几步，去觅寻儿时留下的欢声笑语和深浅不一的足迹，去回味儿时的童真和无邪。

我们院子背后有一座名叫小乐冲水库的中型水库，很长也很宽，三面被青山环抱，常年碧波荡漾、绿水清莹，每到夏季，这里便成了我们这些放牛娃的快乐天堂，我们这些野孩子由于从小就泡在院子里面的池塘里，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手无招胜有招的狗爬式泳技，每次放牛回家经过水库时，我们总会去那报个到，虽然回来时大都时间已不早，肚子也空空如也了，但只要一脱下衣服，纵身跃入水中，浑身便会重焕活力，一边踩浮着水，一边互相朝对方泼水打着水仗，那笑声、欢呼声回荡在山谷林间，余音不绝。有时实在太饿了，却还感觉没有玩尽兴，我们就会用锤子剪刀布的表决方式决定谁去找点干粮来充饥，我们的干粮主要来源于一个 “偷” 字。去土里偷，去水库旁边的水库管理所偷，偷来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用碗装的饭菜，有从附近土里拔来的花生，有凉薯、也有本土甘蔗，花生是连带着青苗的，每每拔到花生苗，我们会捆好抛入水里，将泥土洗净，然后剥开厚茧的外皮，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继续戏水玩耍，有时由于生花生吃多了，肚子会咕咕作响，随后会看到一个光溜溜的身子爬上岸，火急火燎地跑到角落边蹲下，一声刺耳的“呲啦”声伴着一股酸臭气随风飘来。

有一次，经表决由我和长久几去负责弄干粮，我俩探头探脑来到位于水库旁边的水库管理所，只见大门紧闭，试着推了推东边厢房门，也紧锁着，长久几为确保屋里真的没人，模仿大人的声音朝里面喊了几句：所长在吗？我们院子里田干了需要放点水。见里面没有回话，我俩认定所长不在管理所，便大着胆子开始采取进一步行动，两人嘟噜商量一番后，决定由我进去具体实施偷盗计划，长久几在外面配合，具体负责做好外围岗哨，一有动静就以口哨为号传递信息，长久几蹲下身子，我轻盈地跳上去踩着他的肩膀，先伸直右手抓住二楼柱子上端凸出的带耳木桩，再用左手环勾着柱子，双脚用力往上一蹬，费尽全力爬上二楼，轻手轻脚来到二楼通往里屋的一个小洞前，试着将头探进洞口，发现洞口下端正好有一个洗脸木架，找到了落脚着力点，便将整个身子朝下钻进洞口，当脚尖稳稳地落在洗脸架上，正准备松手往下移动身体，谁知洗脸架突然一下歪斜，架子上面的金属脸盆掉到地板上发出咣当声，“哪个？”一个粗壮浑厚的中年男音传来，原来在我俩敲门时，所长并没有出去，只是睡着了没听见，本来双脚已经踏空的我已经紧张得不得了，这一声喊叫更是把我吓得十魂丢了八魄，“扑通”一声，整个身子掉在脸盆架旁，不幸中的万幸是双脚先着地，没有怎么受伤，当我跌跌撞撞爬起时，所长正腰叉双手，鼓圆着眼睛，一脸愤怒地出现在我眼前，幸亏事前留了一手，在行动之前将一个随身带在身上的一粒跳棋弹珠从窗户口丢至屋内，当所长审问我偷偷摸摸进来干什么勾当时，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们在外面玩耍时不小心将弹珠子掉进屋里来了，进来是来捡弹珠子的。被一顿责训后，当我歪斜着身子，泪眼婆娑走出大门时，长久几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这件事现在想来都还有点脸红色羞。

我家共喂养过两头牛，一头是大队分割生产资料时分给我家与另一家共有的老黄牛，由于当时我年纪尚小，看护这头牛的任务主要由哥哥和姐姐承担，因此，对这头牛我没多少感情，印象也不怎么深；另一头是二、三岁的母牛，它身披金黄色亮丽的皮毛，看起来特别健壮，这头牛我前前后后看护照料了三年，对它我感情颇深。在读书期间，每天清早起来，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牛栏，一手牵着栓在它鼻孔里面的缰绳，一手拿着自己需要背诵的语文课本，一前一后来到青草悠悠的田埂上，看着埋头啃着青草的小黄牛，我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下午放学一到家，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进牛栏看牛还在不在栏里，如果在，就会快速胡乱地吃完饭，然后开心地赶着牛，吆喝着同伴一块去山上，每次放牛回来，我都会用镰刀割一些牛够不着的高坎上的青草，捆好后背回家给它加餐。

但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两年后的一天，一向健康壮硕的小黄牛在怀孕几个月后生病了，变得不爱吃草，有时连我特意为它割回的嫩绿青草也不愿沾上一口，爸爸多次请来乡里的兽医给它医治，却总不见成效。看着日渐消瘦的小黄牛，我急哭了，总是不自觉地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它，总是怀疑它是不是吃了被某些心狠的庄稼户主扎了银针的庄稼叶子，那时有些庄稼户主为了报复那些无意间吃了他家庄稼的牛，特意将小小的银针别在庄稼叶子里面，牛吃了这些别了银针的庄稼叶子便会变得不爱吃食，会日渐消瘦。我好几次梦到我心爱的小黄牛吃过这样的庄稼，在梦里，我无数次自责，责怪自己的监护不力，有时甚至眼泪汪汪地哭醒。没过多久，小黄牛生产了，产下了一头没有毛发、瘦不拉几的小牛驹，这头小牛驹看上去奄奄一息，再加上小黄牛产下小牛驹时没有奶水，爸妈感觉小牛驹存活不下去，一天午后，他们趁我在上学的时候，将小牛驹丢到村口拱桥下面的溪坑里。回家得知这个情况后，我饭也没吃就急匆匆赶到溪坑旁，看到半身没入水里、微喘着气的小牛驹，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我求救，我不禁心如刀绞，立马跑到离拱桥最近的一个伙伴家，与伙伴一起商量如何挽救这头生来就命运多舛的小牛驹，两个少不更事的小伙伴嘀咕了半天，最后决定，从伙伴家的饭锅里掏些凉饭，用清水搅拌和稀，再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给小牛驹吃，但事与愿违，小牛驹对我们给它精心准备的美食根本不感兴趣，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它慢慢地闭上眼睛，离开这个刚来不久的世界。后来，那头小黄牛也因无法医治，被一个商贩买去杀了，为此，我沮丧了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里不断浮现小黄牛埋头啃草时乖乖的模样，看到我时一边甩动着漂亮的长长的须尾，一边用我熟悉的声音嘶嚎着跟我打招呼的情形。

此后，我家再没有喂养过牛，我也再没有上山放过牛，那段放牛的美好时光渐渐离我远去，如今，每每回到曾经走过的熟悉的放牛小径，眼前总会出现那头可爱的小黄牛和可怜的小牛驹的影子……

（作者系新邵县科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