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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小河
张礼军
在外漂泊久了，我开始想念家乡。我常常想起家乡那条小河。闭上眼睛，思绪从南方飘到了那魂牵梦萦的故乡——乡间那条不足一米宽的小路，零散错落的水田，葱绿茂盛的竹林，摆着尾巴的大黄狗，咯咯欢叫的母鸡……跳动的思绪，定格在村落前那条静静的小河。我看到了光着屁股嬉笑在水里的小伙伴，光溜溜的石头旁那一边赤脚拉家常一边手里拧着湿衣服的大嫂、婶娘，还有那在浅滩里捉鱼抓蟹的少年……
小河是家乡人的生命河。记忆中的小河是那样清澈、透明、纯净。村子里有百十口人。村旁那口老井常有供应不上的时候，乡亲们常常挑小河里的水饮用。挑水常常在清晨，因为清晨的河水更有一种清凉的味道。三五个年青人担着水，有说有笑，一口气就把水担进了家里，一点也不觉得累。新年第一天的早晨，村里人有抢“神水”的习俗。小伙子们喜欢舍近求远担小河里的水，大家一个比一个早，你追我赶，笑声不断，更增添了新年的喜乐气氛。村子里的牛、羊、鸡、鸭……个个长得肥壮，它们都是饮小河水长大的。乡亲们常常自豪地说，小河的水是最纯洁、干净的，因为她分分秒秒都在流淌着。流动的水是清澈无暇的。
小河里有许许多多叫得上名儿和叫不上名儿的鱼。它们个头小小的，最大的也只有二三寸长，不需用刀，只用手指头捏着鱼肚轻轻一挤，就轻松地把内脏清理得干干净净，再从河边折一根小小的柳条，往鱼嘴里一穿，提着一串鱼悠哉游哉地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家走，那惬意的感觉真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小河的鱼都是野生的，味道鲜美，或炸或煎，都有一种让你回味无穷的感觉。
小时候，我更喜欢的是捕鱼的乐趣。炎热的夏天，扑腾进水里，双脚叭嗒、叭嗒把水打起老高，胡乱在水里游一通，然后扎两个猛子，窜上岸来，双手掸一掸湿淋淋的头发，光溜溜的身子在烈日下只消几分钟就把亮闪闪的水珠晒干了。捡起石头上的短裤，往胯下一套，拎着随身带来的几斤重的铁锤，开始捕鱼了。浅滩里的鱼见到有人侵扰，常常躲藏在没在水里的石板下面。这时便抡起手里的铁锤，瞅准石板，一锤两锤砸下去。丢掉锤子，顺手甩一把溅得满脸的水，掀开石板，白翻翻的鱼儿便露出水面，三五条的漂浮在你的面前，有的还在挣扎，蹦着、跳着……
小河，总是那样的恬静，温柔。她唱着欢快的歌，伴着我一路成长。我深深地爱着她，就像她无怨无悔地爱着我一样。一直到我走出家乡，到外地求学，后来到了南方求生。我很少回家了，渐渐地与小河疏远了。前年回到家乡，村子里已然面貌一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亲们的脸上露出了暴富后肥腻的微笑。
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去看看那条让我魂牵梦萦的小河。
天哪，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已经是满目沧桑、面目全非，我几乎认不出了。污秽的河水，泛着淡淡的绿光，河道里满是塑料袋和一些餐盒垃圾，三三两两的死水滩旁边躺着腐臭的老鼠，引来成群的苍蝇……
刹那间，我锥心一般的痛。这是我曾经深爱的、常常牵挂的小河吗？我仿佛听到了她在呜咽，在啜泣……
母亲告诉我，近几年来河道两旁有采矿石的，有修路的，有建房的，整天是隆隆的机器声和接连不断的炮声震得一刻也不安宁。由于河道堵塞，前年一场洪水把沿河两岸的水田几乎毁了个精光……
我心里在滴血。啊，原来小河也有发怒的时候。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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