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的烦恼
吴仕人
老婆从长沙提车回来我心里就开始隐隐担忧：她那技术，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老婆是个喜欢赶新潮的人，做任何事情总是领先别人一步。别人论车的时候她就学开车了，别人学开车了她早就弄到驾照了，别人弄到驾照了她就跃跃欲试想买新车过过车瘾。看着别人粪胡子尿胡子谈天说地要买车潇洒潇洒，她按捺不住购车的激情，终于决定买车了。
我对车子提不起半点兴趣。这可能缘于十多年前那件非常小的事情。那天，正是放暑假的时候，界岭财政所一名干部看着我站在坪里无所事事就叫我学开边三轮。他是老师傅，老师傅把舵我心里有底。我坐在三轮摩托的驾驶位置上打开电屏启动的那瞬间，摩托像脱了缰的野马一窜就是几米远，撞到码好的红砖堆上。这一窜一撞让我明白了一个粗浅的道理：车子就像一匹烈性子野马，驾驭不了最好别骑。我有高度近视也是我对车子敬而远之的一个理由。开车人不仅反应要敏捷，手脚要灵便，而且要有眼观八方的本事。我这点视力看远一点就吃力，有人过马路我还以为是一只猴子从公园里窜了出来，误事。最根本一点是现在满街里溜来溜去都是出租车，我想搭哪辆车就是哪辆车，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招手即停，说到就下，洒脱无比。
我对车子提不起半点兴趣，对老婆要买车子也毫无情绪。结婚二十年来，她那种毛手毛脚的脾性、粗心大意的德性我了如指掌。简单说吧，二十年来，因为她的马虎麻痹，我家烧烂锅铲把三个，烧空煤气罐两罐，出门忘记关门五次，深夜回家防盗门大打开三次，钥匙丢掉五串，存折挂失三次。七七八八加起来各种罪状简直就是罄竹难书。我在家里当女人角色而她却比男人还男人。要这样的人开车，谁坐得踏实啊。
老婆迫不及待想买车，而我又不想那个宝，家庭民主生活会就接连不断开过没歇气。一段时间内，我的耳朵里塞满了有关车子的话题。一天下午，老婆早早地做好晚餐，非常妩媚非常矫情地给我夹菜，然后说：玖老爷，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我知道又是买车的事，假装认真地听。“现在天气这么热，太阳这么毒，上班的路又这么远，我都快晒成煤球了，你看怎么办？”我故做轻松地说：“你也真是，这么大的小事还值得向我打招呼，买一个草帽就是了，何必晒成煤球。”她大笑一声，喷出饭来。
经过一百零八次较量后，她终于赢了。谁忍心撤走漂亮女子用来自我欣赏的那面镜子呢，就是没有那面镜子，体贴的老公也要买一个给她哦。在争得老公的首肯后，她屁颠屁颠的邀上好友到长沙提车去了。
买车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五点，我们全家在一店子里正准备咪西晚餐，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大响。我跑出来一看，一个骑三轮车的中年妇女把我的车子给撞了一下，油漆脱了一片。这还了得，昨天才买回的新车！中年妇女来自新邵，专门在邵东各大宾馆收集潲水喂猪的，身上仅有十元钱，横竖就是这么多。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她知道她错了，要对我们下跪，我赶紧拉起她：我可受不起她的大礼。就这样一直磨着，到了晚上十点没有结果。真费神啊。
本来平时开车时间就很少，到了关键时刻她从驾校学到的那点可怜的东西当然不够用，让人心烦的事情就这样来了。她知道挂档可以停车，也晓得要空档启动，要不开启电屏的刹那间车子就会往前冲。知道是一回事，实际操作是另一回事。那天在大顺食府吃饭，她在启动车子的一瞬间将餐馆的玻璃墙撞了。一大块玻璃转眼间被撞得粉碎，砸在车子的引擎盖板上。这下热闹了，看彩的来了，保险公司的来了，评头品足的来了。我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通老婆会将车开到别人的店子里去，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站在车前，要不麻烦大着。
我烦恼的事情不仅是她的车技，还有太多的内容让人放心不下。怕车子被人“借”走不还。现在盗贼特多，多如牛毛。这些盗车贼偷窃技术实在是高，简直眼花缭乱，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将一辆锁得好好的车子开走。去年邵东光广本车就丢了十几辆。花这么多钱买一辆车哪能不让人操心啊。有了车就有了更多的事情要做，要到保险公司去交涉，要到修理店去交涉，要到加油站去交涉，要到车库里去交涉，要到收费站去交涉，要到交警部门去交涉，要到征稽部门去交涉，要到车管部门去交涉，甚至还要与新邵这样的妇女交涉。总之，自在的日子轻松的日子开心的日子休闲的日子有时不得不成了操心的日子。
别人有车是一种方便，我有车是一种心理负担。别人坐车是一种享受，我坐车是一种压力。这有车的日子，还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作者简介】吴仕人，诨号九哥。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今日邵东》报社社长、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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