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辉：六只油婆虫

六只油婆虫

刘清辉

手机铃声响起，是老丈人打来的：“你马上过来一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老爸，我已经在乡里了，您告诉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罗？”支吾了一通后，我听明白了，家里有六只油婆虫不明不白地团灭了，老丈人怀疑有人毒害自己，牺牲的油婆虫只是无辜的替身，情况十分危急，第一时间破案是第一要务。

老丈人今年八十三岁，丈母娘略年轻一些，两老近几年身体状况可控，只是痴呆迹象越来越明显。老人家先后担任过好几所小学、初中以及县四中、县一中、县建筑公司、县人民医院一把手，县教师进修学校校长任上退休。取得的引以为豪的荣誉是曾宪梓教育基金会评选的“教育突出贡献奖”。该奖项由曾宪梓先生亲手颁发。

曾宪梓是广东梅州人，香港金利来集团有限公司创办人。曾任第八、九、十届全国人大常委委员、香港特区筹委会委员、港事顾问、香港中华总商会会长、香港华侨华人总会名誉会长，2018年12月18日，被国务院授予“改革先锋”称号。从上世纪70年代末起，曾宪梓先生捐资支持国家教育、航天、体育、科技、医疗与社会公益事业，至今累计捐资金额超过12亿港元。现任金利来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曾宪梓教育基金会是曾宪梓先生设立的诸多全国性公益基金会的一个。

老丈人八十年代末取得的这一荣誉，让他得意了半辈子。老人家虽然治学严谨，但一向与人为善，桃李满天下，没有深仇大恨之敌，遭遇他人毒害是绝无可能的。

对不幸去世的六只小生物，我深表同情，原因亦有待查明。痴呆症患者难免伴生幻想，我担心两老纠结于油婆虫的死是否与有人投毒有关，胡乱分析、无端猜疑、无序走动、徒生事端。灵机一动，随口说：“啊哟！老爸，前几天我买了一批'蟑螂净’，兄弟姐妹们每家分了一份，您和老满住在一起，没有想到毒油婆虫的效果居然这么好啊！”“'蟑螂净’？我们没见过，有这种杀油婆虫的好东西，那要多买些备用。吓我们一跳，还以为是别人企图毒害我们呢！也不提醒提醒我们。”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有一种叫“蟑螂净”的药，我担心两老去与崽崽女女沟通，露馅，马上预告了妻子和她的兄、弟、妹们。我因此被他们大加赞赏。妻弟信息回馈：我打电话询问老爸，在家里投放的“蟑螂净”有没有效果，老爸非常高兴地回答说效果好，一个地方就毒死了六只油婆虫。妻妹则电话笑着说：姐夫，我刚接了你的电话，老爸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幸亏有心理准备，差几分钟就露出马脚了。老婆连连夸我急中生智。我当了一回骗子，不知隐瞒，还得意忘形起来。

要不是妻弟帮忙遮盖，这个弥天大谎很快就可能被揭穿。原来，油婆虫团灭的位置是老人家厨房新安的不锈钢洗碗盆里。这个不锈钢洗碗盆，真是一处对付油婆虫的绝佳陷阱。洗碗盆内壁又深又光滑又直立。那天晚餐后，丈母娘洗碗，忘记清理洗碗盆，盆里残留了一些饭菜渣，油婆虫晚上偷吃饭菜渣，一个接着一个跳下去，反反复复往上爬又摔下来，性情急躁的油婆虫自己折磨了自己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奄奄一息甚至死翘翘了。任保卫科长的妻弟立功心切，第三天一大早就到厨房守株待兔，几只新入陷阱的油婆虫让他如愿以偿地侦破了其中的奥秘。

妻弟认为：关于油婆虫的生死大案水落石出了，我们集体向老人们扯谎的事情还是不能够公布于众。我们不想失去两位老人对儿女们的依赖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