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一点点温情

一点点温情

王振华

今天我在学校值班，中午十一点多，我准备回家吃饭，门卫老刘打来了电话，硬要我和他们吃饭，说没必要跑来跑去。我好一阵感动。

这样的事还是好多年前发生过。

二十年前，我当了学校领导。那时，妻子不在身边，碰到节假日，有时学校临时有事，我不得回家，就常常在老师家里吃饭。那种吃法真的很随便，有时在尹老师家、有时在杨老师家、有时在曾老师家……有时菜品丰富，有时十分简单，就像家里一样……没有任何心理顾虑，差不多是想吃就吃，到时吆喝一声就去了。简简单单的生活，让我尝到了人间的温情，干工作也特别有劲。

后来到了另一所学校。在两地分居的日子里，我仍然经常在老师家里吃，就像以前一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年。妻子在家的日子，我家里也经常有老师光顾，就像我光顾别人家里一样，很自然。

其实在工作之前，我也“随便”在别人家里吃过饭。记得读师范时的某一次暑假回家，我母亲那天在给别人家帮忙干农活，听说我回来了，主人就把我喊了去，“吃香喝辣”的，感觉挺爽。

——好像在需要的时候，到别人家里吃餐饭，留别人在家里吃餐饭，或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帮助，我们那时感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听父亲说，我家里上世纪七年代末砌了房子，在砌完房子的当年全家人要彻底挨饿的时候，有好心人无偿借给了我家三十元钱，据说当时约略可以买五担谷子。因为那三十元钱我家终于度过了饥荒。

——那时的很多人就那么纯洁，其中也包括我的家人。有一次两个女人挑煤全身被淋得通透，素不相识的母亲毫不犹豫的将她们迎进了家门，不但烧热水给他们洗澡，还帮助她们烤衣服，煮饭给她们吃，铺床让她们睡，硬是将她们招呼得如同亲人。有一年暑假有两个自称是邵阳市某医院医生的人傍晚要找旅社，我家附近没有旅社，我家就充当了“旅社”，无偿提供食宿（吃了当时家里仅有的“好菜”猪耳朵），但至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帮助人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记得读师范时邵东汽车站是我的必经中转站。那时的汽车站熙熙攘攘，人很复杂，三教九流，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站内总有几个乞讨者，蓬头垢面，肢体残疾，样子很凄凉。每次他们挪到我身边，伸出颤巍巍的手，我都忍不住要给他们一二毛钱。没有给钱心理就不安得很。——其实那时我口袋里真的没有几毛钱。

后来经历的世事温暖过我的就少，所以有人问起我生活的“甜蜜”度，我就喜欢谈谈“那时候”——我喜欢那种简单而质朴的生活。

近年来温暖的事情其实还是偶遇过。有一次我和妻子去看“大风车”，到了陌生的环境，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好容易下了山，一个老妈妈就将我们夫妻两个喊到家里吃了饭。她端碗企盼的神情就像母亲盼望迟归的儿女。我们当时非常感动，好像时光在倒流。还有一次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到郴州某地一个非常偏僻的乡村采风，仅仅因为三个女同志迷恋于她家附近的风景，我们就被她“强迫”进了屋，不但让喝了香香的芝麻茶，吃了甜甜的姜糖，还引导我们参观了她的乡村“别墅”——其实只有一层半高的新楼房。

——往事如烟，世界变得越来越大，但却仿佛又越来越小，人生活在里面心就有时被揪揪得紧紧的。

——但今天我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老王，今天中午不要回去了，就在门卫室吃粗茶淡饭……”门卫老刘在电话里温和的说。

——我愣了愣，随即心里溢满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