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记丨32.“虚耗”的故事

和侯建伟道长聊天的时候，侯道长讲过一个亲戚的情况：生意还可以，但就是攒不下来钱，有时候，这个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花出去了。

我说，这种情况叫“虚耗”。道长说，这个词不错，是你编的还是真有这么个词？

这个词当然不是我编的，但要我一下子就说明出处，我也没那个记性。于是，我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个词还真有不少典故。

先说侯道长碰到的情况。那个事情发生在2021年12月，道长的老母亲入土为安的第三天或者第四天。

那一阵子，道长回老家照顾母亲，料理后事，十分疲惫。那一天，在家乡老宅的客厅，师娘接了一个亲戚的电话，在说她们家的事。侯道长因为比较疲惫，就半躺半坐闭目养神。两个人的对话，道长也能断断续续听见。说的事呢，道长其实早就知道，因为这个事早就找过道长，但道长一直没有时间处理。

电话的意思是说，自从家里房子盖好以后，麻烦事不断，儿子洗澡把手臂摔了，工厂里的钱莫名其妙就没了等等。

就在电话断断续续传来的时候，闭目养神的道长眼前突然看到一个画面，心里一动，对师娘说：“明天过去处理。”

师娘笑问：“什么情况？”道长不愿多说，只答：山魈邪物而已。

侯道长后来对我说，说是山魈，其实也说不上来是个啥东西，就是个“邪物”吧。他这个亲戚的家就在一个山村，本来就是一个山窝里，村子四周都是坟头。这些坟，大部分是村里人家的祖坟，也有外边人的。道长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山魈、野鬼、孤魂一类的邪物作祟。

“作祟”的表现有很多种，比如无缘无故受伤，再有就是自己工厂很多账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侯道长的这个亲戚，他家办了一个工厂，但是自从工厂的房子起来以后，事儿就不断，原来答应给结账的不接了，或者说这帐结来了以后，这钱也不知道怎么花的，就没了。道长说：“有些钱，他就是一迷糊就花出去了，明明不该花的钱一迷糊就出去了。再者，他有俩儿子，大儿子结婚生子了，二儿子上初一，也不小了。洗澡的时候，脚下一滑，把胳膊摔折了，到医院还下了钢钉。”

道长说，我这个听声音断事儿的本事，还凑合吧。

第二天，道长驱车前往，进家稍事寒暄，开始净宅，做法事，“变身”，然后内外打理。在做法事的时候，道长听到法坛上有五谷落地声响，却不见异样，心说：莫非走了？

于是，道长到厨房双手举香过顶，默祝：邪神退让，宅神归位！然后迅速退出厨房，交代大家都关闭手机，静候厨神。

道长爱抽烟，这个时候，自顾自点一支烟，到庭院里去抽。耳旁听婆娘们絮絮叨叨，张家长李家短的。这个院子房深屋大，四下寂静，只有街口车辆过去的声音。道长正在若有所思，突然听到厨房爆豆一样，“啪啪”作声，房里俩人急呼：什么，什么声音？

道长侧头望向厨房，只见香火正常燃烧，听意思，这声音是来自是香火左下角。道长回头示意二人噤声，自己凑进一步往香火左下角看，看上去只是平地一片，有几张纸片，并无异物。爆豆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道长心下明了，正是正邪相战。于是，退后一步自顾抽烟。这时，爆豆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且比刚才激烈得多。房内二人面面相觑，一脸恐慌。

又过一会儿，声音没了，道长捻灭烟屁股打开厨房门，告诉福主：没事了！福主脸上变色，只有诺诺称是而已。

我说，那个响声，就是您说的噼里啪啦的像爆豆一样的东西是啥呀？

道长说，我就知道他们家不干净，至于是什么邪物什么脏物，那说不清楚。（公众号：潜真堂）

道长说的那种，钱财不知道怎么去花出去的情况，道家有个专有名词，就叫“虚耗”。我上网查了一下，这里还有不少典故，选录几个。

有个故事，说唐玄宗曾经在梦中见到一个小鬼偷盗了自己的玉笛和杨贵妃的香袋，玄宗叫住小鬼，鬼自称叫“虚耗”，喜欢偷盗他人的财物，也能偷去他人的欢乐、使他变得忧郁。玄宗大怒，立即唤人，于是有一个大鬼出现，咔嚓一声，将虚耗撕成两半吃掉了。

这个大鬼，就是钟馗。

还有其他类似的故事。“《异苑》曰：虚耗鬼所至之处，令人损失财物，库藏空竭，名为耗鬼，其形不一，怪物也。”《异苑》，是南朝彭城人刘敬叔所作志怪小说集，其卷八记载了两则有关虚耗鬼的故事：

第一个，余姚县的粮仓明明已经封好了，但是到打开的时候，发现少了很多，后来派人偷偷察看，竟然是被富阳县桓王陵上的一双石龟给吃了。县令密令毁去龟口，就没有这个损耗了。

第二个，琅琊费县的老百姓家，经常丢失东西，大家都以为有小偷。但是，大家明明是上了锁的。于是，有人就察看家宅，发现篱笆墙上有个空穴，有手臂那么大，很滑，好像有东西出入的踪迹。于是做了个绳套，放在洞口，晚上听到有扑扑楞楞的声音，赶紧用东西盖住，发现里面有一个发髻，有三尺来长。从此以后，就没有莫名其妙丢东西的情况了。

在古代还有“耗磨日”的习俗，唐代已有“耗磨日”记载。“耗磨日”，也称耗磨辰，这一天官府“不事事”，放假，啥事不干。根据《异苑》记载，此俗可上溯南朝刘宋时，它就来源于古代的虚耗鬼观念。又据后来记载，耗磨日是正月十六日。

钟馗捉鬼的故事产生于唐代，自唐代中后期开始，钟馗信仰迅速传播，虚耗伴随着钟馗的普及而普及。唐末《辇下岁时记》记载了长安的“照虚耗”习俗，至宋代，禳除虚耗的习俗进一步流传。

唐代除夕行驱傩，宋以后除了继承除夕驱傩外，祀灶固定在腊月二十四日（或二十三日），祀灶日也是驱傩的重要时期。所以祀灶日和除夕是禳除虚耗的主要日期。禳除虚耗的主要形式之一是用灯照，正月十五日是灯节，而十六日为耗磨，这么一来呢，元宵日也是禳除虚耗的重要日期。加上冬至和填仓节，攘除虚耗主要在从冬至到来年正月的冬季期间进行。

禳除虚耗的形式主要是用灯照（除夕、祀灶日、元宵节、天仓节照虚耗）、击鼓吓、给食物（冬至日在门扉和器物上粘糯米丸给耗，谓之“饲耗”、“饷耗”）以及以钟馗除耗等。有兴趣的，自己去查吧。

202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