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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中医理论这么宽泛

作为本人这样的追求科学的人,要支持中医,就得证明中医的科学性合理性,否则没有理由支持它,没必要颠倒黑白。

人们一直保持回避这方面的考量,往往基于少量样本诉说中医的有效性,或者用哲学医学、经验医学之类的托词来搪塞,或者基于实验室验证(这是危险的)。即是说,整个中华,中医科学性的理论阐述是空缺的,没人愿意碰这样的课题。

本人经历了长时间的痛苦思考,终于认识到一些真相,大概写了三章,约5万字。陆续选择适合网络展示的章节,分享给大家。

中医理论是宽泛的

很多追求科学的人都疑惑于中医理论的正确性,很多过于抽象,过于总结,把诸多西医疾病归为一类治疗,比如对西医诊断为“过敏性鼻炎”的病人,中华医学一般不考虑患者对多少种外物过敏的事情,因为“头为诸阳之汇”,“肺开窍于鼻”,只需补养头部阳气,补充肺气就可以治好。

相比西医繁芜的疾病分类,中医确实有失粗疏,比如,以发生原因划分,疾病有四大类,有六淫、疠气、七情、劳逸、痰饮、淤血、结石、外伤、胎传、寄生虫等;以病理变化划分,有三大类;以病伤部位划分,有九大类;以主要临床表现划分,有十二大类。

中医理论往往牵强,比如,口舌糜烂,可用清心泻小肠火的方法进行治疗,因为中医认为,心开窍于舌,心与小肠相表里。治疗或许能起到效果,但我们如何确信,“心开窍于舌,心与小肠相表里”,因此能成功地祛小肠火?中医痰的概念,中医淤血的概念,都是和解剖学不一致的,基于外围的分析,想当然地遣用一些方子,发现有些确实有效,经验就流传了,相关概念就保留并发展了。

中医认为,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阴阳和中之谓医,这似乎太过宽泛。张介宾更是指出:“人之疾病,无过表里寒热虚实,只此六字业已尽之”。

中医还在泛泛地声称“协同生命”,还号称“治未病”。这样显然不够,追求科学的我们就感受到压力,中医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其治疗又有一定效果,需要思考这些后面的真相。

中医为生命提供了力量

人感知到病变,就会寻找医学处置,吃了中药,身体就恢复正常。这里,中药的作用,不是正确地应答了病理,而是施加了复杂的干扰。中药是复杂系统,此复杂系统影响人体复杂系统,会产生丰富的效果,会制造混沌反应,表现为,即使有些反应很轻微,也会被不断放大,在下游产生巨大的效果。

在生命这边,要挖掘一切可能性,要“因势利导”各种力量,以获得最大限度的生存,中药施加的复杂刺激中,就有能被利用的。所以很多中药都能治病,很多不同的病都能用一种方案治疗。

面对任何负面刺激,生命要综合考量,用最小的代价承担它。这个理论和生命要利用一切有利因素是同样的意思。

生命遇到可行的方案,就会不断围绕着尝试,要在以往的基础上不断尝试改进,形成不断增加的链条,以实现最大可能性。思考这类事实:蛋白质是生命的主力、DNA遗传机制是高级生命的基础、有些基因代码广泛存在、有些分子基团广泛存在、生命有强大的遗传能力、生命内部广泛存在着分形、应激反馈机制等等,都能明白这样的道理:

能得出如此的推论:那些有效的刺激,会被环环相扣的链条不断传播,其他干扰,由于不表现收益,经历很短的环节就消失了。比如,食物从口腔咀嚼开始,到最终变成细胞的物质供给和能量,就是非常复杂的链条,这不是偶然形成的,有其必然性。

中药和银针都会产生丰富的刺激,只要有一类刺激搭上某个长长的链条,就会被不断传递放大,以帮助恢复正常。生命越是先进,这类能力越强。

也可这样理解,有利于生命的刺激能和生命体形成“共振”,发挥重要作用,其他刺激则表现为“噪声”,很快消失了。

协同生命就是广谱的

中医在协同生命(另有章节展开论述),就注定中医是广谱的,支撑理论的宽泛性。

所谓协同,是把痊愈的权杖交给生命,生命会根据自身需要,决定该如何行动。哪个地方不平衡了,发生了偏移,它自身的力量不够,有新的力量加入了,它就能完成目标。所以协同生命的医学是广谱的,理论宽泛也能解决问题。

想象人们资助需要帮助的人,有的给钱有的给物质,给钱的比较简单,对方知道要买什么东西,给物质的,就需要调查清楚对方缺什么。这就是中西医的区别。

有时候不能给钱,比如对方无力决定自己应该买什么,对方会把钱挥霍掉,这时候就得给相应的物质。医学上也是这样,如果生命体不存在,或无力扭转格局,协同的策略就失效了。

中医对很多个性化的疾病更有效,与其说中医是个性化的医学,不如说中医是协同的医学,个性的生命在自己行动。

中医在追求简洁性

分解研究揭示了生命的极度复杂性,西医眼中的疾病各不相同,治疗方法更是迥异,所以我们有庞大的医学体系。这只是西医看到的生命,中医眼中的生命有诸多简洁本质。

我们看到复杂多变的环境,其实后面有某种一致性,生命在利用环境,就会有一致性。世界来自某种本质,生命是世界的高级存在,也会承载这种本质,确切地说,这是生命的方向性。

生命就是少数核心元素之上的演出,氨基酸分子、核酸分子是生命的基础,有些基因代码在生命之树上广泛使用、各种细胞都有诸多一致性……这些都暗示,生命有某些基本规律。这类规律有利于生命的存活,所以它们应当广泛存在。诸多复杂表象后面有简洁的本质。

中医发展了相应的理论来表达这种简洁本质,元气、平衡、天人合一,都是对生命的正确认识。我方思维、正治反治、扶正祛邪,都是对简洁本质的应答。

这些理论看似在各异地言说,其实都来自某种价值观,承载着某种共性,某种程度上重合于生命,所以可能有效。

实践的证明

以上几种假说都能解释中医理论的宽泛性。理论的宽泛,和治疗有效果,是等价的。

就是当下,大街小巷还流传着很多“以不变应万变”的治疗方法,它的主角是祖母这样的老人,通过灸法、火罐、导引等固定的操作,或者服用某种以不变应万变的物质,帮助人们走出病痛。这类方法的有效性也支持以上推测的合理性。

历史医案中,由于误打误撞,应用大剂量的猛药而把濒死的人治好的例子很多。可以尽量客观地审查那个多次被判刑,多次惹出人命的所谓“神医”,业内人士认为,他就是让病人服用危险药物,有些超过国家规定剂量的百倍,看似很可怕,但确实有很多身患各类绝症的病人被他治好,这些病人,当下有姓名有联系方式的仍然不少。可以想象,没有一定的成功案例,这个“神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施用那些方法,很多人死亡,也有相当比例的人从绝症中存活下来。不是有很多报道,说各种“神医”被处罚后,仍然坚持“不后悔”吗,难道他们都罪大恶极,对大量死亡熟视无睹?很可能,他们治愈过不少病人,所以加强了尝试的冲动。

不是主张中医用猛药,也不主张中医救治危急病人,而是反思其中的机理。那些“猛药”是一些强烈的刺激,正好能被生命利用,以解决艰难的问题。

此类现象并非中国专有,现代西医以前,大量万能药、盖伦药流行于世,只要我们不简单地否定民众智慧,就能明白这些方法有一定效果,不只是心理疗法;放血疗法在西方流行了数千年,也是万能的方法,它没有一点效果,人们就不会如此重复地应用;19世纪,伦敦一位医生醉心于使用金属汞治疗疾病,获得了水银医生的称号,想必他也见证了大量成功案例。

中医在利用生命的能力

想象一片复杂的地形,人们需要把小球滚到某个坑洞,他们展开丰富的讨论,形成诸多观点,结果发现,不论如何扔小球,它都会向正确的方向滚去,只是受到复杂的阻挡而有些无法到达,甚至逆向扔出的小球都能转过头来奔向目的地,人们各自满意于自己的理论。其实,那块地本来就是微微倾斜的,那个坑洞本来就位于低洼地带,地势起的作用更大。

上述描述有助于思考中医合理性,生命仿佛稍微倾斜的地表,健康是低洼之处,西药仿佛扔向相对正确的方向的稍微大一些的球,中药仿佛四处扔开的小一些的球,总有一些能去到最低点。人们感觉疼痛和不适,往往是平衡的轻微失调,身体有限地偏离了正常态,中药可以四两拔千斤,借力生命的高级能力,克服疾病,恢复常态。

真相在完全随机和绝对精准之间,药物产生的刺激并非均匀,对某些疾病要更有效一些,在某些方向的分量强一些,它们被观察到,被赋予了各种特性,如升降沉浮,性味归经,被组合到方剂中,发挥着作用。

很多时候,药物并没有直接影响病态过程,而是作用于其他环节,比如强化免疫系统,补充生命能量,影响人的感知,降低疼痛感,改变腺体壁的物理特性,影响体液的化学状态,机体因为这类间接的干扰,更容易康复。比如,减缓疼痛感,更容易恢复元气。这类影响是泛在的,很多中药都有此类功能,这也是中药能治病的原因。

生命的全向性也制造了认识上的混乱,降低了理论的有效性,让理论变得宽泛。医生认为正确的理论,成功的治疗,或许在造物主看来,完全正确的很少,一些基本正确,一些方向正确,还有一些连方向都不对,甚至逆向而行。甚至有这样的可能:某些方法来自错误的理论,又在错误地执行该理论,负负得正,误打误撞成了治病的正确方法。医生并没有多强的验证心态,更缺乏实证意识,他们的判断基于偶然感知的外在表象,就丢失了很多真相。

不管怎样,成功会赋予医家以某种信心,错误则被不经意地忽略。短期成功的背后,是长期的低效和不易提高。假设医生的每一次错误治疗都会让病人死去,每一次正确的治法都让病人康复,就能帮助筛选出正确的方法,形成精确的理论。可惜身体并不理会人们的目的性,不支持这样的预想。

看《经方实验录》的例子:一个破落而无人信的中医,遇到濒死的人,竟然误打误撞,用“白虎汤”将他救活。别人大惊,以为他是神医,络绎不绝找他看病,但凡看病的人,他都开给白虎汤。不到两个月,医死了十多个人,被别人抓起来打了好几次,从此再不敢行医了,那个被他治愈的人仍然活了二十年。这是极为显著的没有见识的医生,治好了极为困难的疾病,两种极端让真相得以显现,后来又有诸多的人用生命为他低劣的医术做证明,否则,不知道这样的案例会如何被夸耀。

中药大处方的合理性

现在,医生愿意开大处方,十味药以下的很少了,十多味二十多味算主流,三四十味药也屡见不鲜。对比看看,《伤寒论》中4味药以下的方子占一半,8味药以下的方子占到九成。医生虽说没有精确的统计算法,他也在切身地感悟各种模式的治疗效果,他在本能地统计,处方大了,往往更能起效。

我们要从科学上理解其中合理性。根据以上论述,身体是聪明的系统,在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刺激,以恢复正常,处方大了,刺激就多了,哪怕理论是错误的,那么多刺激,总有能导向正面效果的。换句话说,中医理论的宽泛,和大处方,是硬币的两面。

用西医理论也能获得解释:病态对应某些异常分子状态,大处方里有成千上万的药物分子,总有与之匹配的,或大致匹配的,两者发生结合,就能促进病态的转变。

对很多内源性疾病来说,大处方可能是当下的人类应当使用的策略。比如引发中风、心梗之类危险的动脉粥样硬化,脂质代谢紊乱导致血清胆固醇水平的升高、动脉血管内膜的变化、慢性低度炎症反应、肠道菌群的异常等等都是原因,这每一类原因又由复杂的因素构成,如此不断,牵涉非常复杂的环节。化学药品往往针对一个或少数因素加以调整,头痛医头,效果不明显。大处方中药就可能覆盖更多因素,甚至能解决所有问题,但难度也是巨大的,如何发展有效的测量评估体系是关键。

大处方也会带来麻烦:有些分子会占据结合点位,真正有效的分子无法发挥作用,所以,不能一味追求大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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