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廷付
十几年前，盛泽镇南环路的红洲村是一个喧闹的地方。那几栋别墅的周围，全是出租房。
那种简易的出租房大多是十来个平方，很多农民工拖家带口地挤在里面。只是整个红洲村连一个公共厕所都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民工们开始把马桶直接倒进红洲河里。
住在河边的人可就遭殃了。阿三就是其中。阿三是来自安徽的一个中年男人，大家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很少和别人聊天。经常看到阿三坐在自己的出租房门口，望着河水缓缓地流。
阿三看到那些女人在大白天把马桶倒进红洲河，就搬起自己的马扎进屋，重重地关上房门。女人背后说阿三假干净，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阿三也不理她们，他看到清澈的河水变得越来越脏，尤其是夏天，阿三门都不敢打开，到处臭气熏天。
阿三有时候想骂人，可是又该骂谁呢？他找自己的房东反映情况，房东说:“这里离开发区近，寸土寸金，村里舍不得划块地建厕所啊！”
阿三气愤不过，终于在一次酒后，来不及去工厂里的厕所，直接尿到了红洲河里。阿三清醒后，摇摇头。他不再冲着那些女人行“注目礼”了。
有一天，阿三站在窗口盯着河水，听到“砰”的一声响，比平时那些女人倒马桶的声音大很多。他赶紧拉开门，一个小孩的脑袋在水面闪了一下，直往下沉。阿三来不及犹豫，跳进河里把小孩抱了上来。这时候，孩子的妈妈才惊慌失措地往河边跑来。阿三把孩子递给她，急忙往自己的屋里跑去。
晚上，女人和她老公抱着孩子，提着礼品去看阿三。阿三面对女人的千恩万谢，摇摇头，摆摆手。女人说：“阿三大哥，你以后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
阿三摇摇头，叹口气说:“如果当初有人救下我的儿子，他现在也该读初中了。”
阿三救落水儿童的事被镇上的有关领导知道了，领导特意带着礼品来看望阿三，还递给阿三一个红色信封。阿三摆摆手，指着门前的小河，叹了口气。领导当即表态：“这些早在我们的规划之内，先建厕所，再清理河道，修筑护栏……”
红洲河又恢复了以前的宁静，甚至还多了些花香。女人们闲暇时也喜欢到河边看一看流动的河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知道谁提起了阿三，有人说红洲河上游那几家工厂都被政府关掉了，工人们都到其他地方找工作了，阿三也是其中一个。
2021-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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