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病中，口淡无味，十分想念奶奶腌制的萝卜干。
萝卜干的历史已不可考，但是自我记事开始，就记得我出生的松陵白龙桥村小卖部售卖的萝卜干存在着派别之分，大致分为常州萝卜干派和萧山萝卜干派。那时候的萝卜干包装简单，我们常买的常州萝卜干包装是这样的——透明袋子上面有一块黄色标识的，上面写着“常州萝卜干”。如果塑料透明袋上写着黑色的“萧山萝卜干”五个大字则是另外一派了。我村小卖部老板擅于做生意，将两大产地的萝卜干放在货架一处，方便选择。但是我村很多老人还是喜欢自己制作萝卜干，一来是就地取材，二来是总觉得自己做的好。
现包装的“萧山萝卜干”和“常州萝卜干”
夏天，菜籽撒下去，萝卜苗就开始疯长。到了十月，地里的萝卜叶就长得郁郁葱葱，甚至有些着急的萝卜已经露出地面了。红萝卜、胡萝卜、青萝卜、白萝卜都是农民喜欢种的品种。我奶奶对小红萝卜情有独钟。红萝卜体型娇小可爱，圆溜溜的。别看它是地里长大的，但拔出来的时候却极少粘着泥土。红色的萝卜皮和绿色的叶子形成了视觉上的冲击。奶奶是极爱这种小红萝卜的，鲜亮的红色萝卜皮里面包裹着白色的肉，处理的时候极为方便。这种小红萝卜用来腌制萝卜干也是极好的。
萝卜苗
红萝卜
萝卜放置时间长没有吃完容易变成空心萝卜。过了年，趁天气还没有回暖，就得抓紧时间做萝卜干。制作萝卜干需要耗费一番功夫，算是一个精细活。将地里收割来的萝卜去掉叶子，清洗干净，切除根蒂，摘去萝卜须，切成条状。随后，在装萝卜的盆中撒上食盐，并用网袋兜住小圆石头挤压施重，去除萝卜条的内部水分。制作到这一步，就需要耗费大半天功夫了。萝卜收成好的时候，忙起来花一天都不一定能完工。
切萝卜
食盐腌制萝卜
在农村，假如邻居、亲戚知道别家有活要干，都会走过来帮一阵子忙。奶奶和外婆住得近，常常一起劳作，时不时会聊聊远方子女的近况，相互慰藉思子之情。有时候过年在家时间长，我就会陪着她们劳作，但她们是决计不让我干活的，在她们眼里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在萝卜丰收的日子里，奶奶和外婆常常会匀给我一碗新鲜的萝卜块，撒上白糖后萝卜块就会出水，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饮品，自然清甜，好喝极了。萝卜甜水不只是一碗饮料，更是治疗咳嗽的民间药方。我小时候每次咳嗽，就是靠萝卜水治愈的。
萝卜甜水
萝卜的脱水工作需要持续一段时日，具体时长看萝卜条状态，只要萝卜条缩水变得柔软即可进行下一步。天气好的时候，便可以将脱水萝卜条一条条地铺在大竹匾上，放在院子里。靠着太阳光的自然照射，萝卜条变得韧劲十足。我常常在晾晒时偷吃。其实，这时候的萝卜条味道寡淡，并不好吃。但是偷几条放在嘴巴里嘎吱嘎吱嚼着，就像是美味零食了，这也是我童年的味道。要让萝卜干变得好吃，还是要考验个人手艺的，需要将萝卜条倒入瓦缸中，依照每个人的口味放入盐、味精、香料等佐料，我奶奶还喜欢在萝卜条里放糖来提鲜。搅拌萝卜条入味后，就可以将其分装进平时积攒下的玻璃瓶中。记住要塞得严严实实，阻隔空气。放置一两天后就可以吃了。喝粥的时候，打开萝卜干来享用真是一种绝妙搭配。
晒萝卜
腌制在瓶中的萝卜干
萝卜干千人千味，我年幼时常吃奶奶腌制的萝卜干，总感觉味道过咸，这可能和奶奶一直从事田间劳作有关。我多次提出让她少放盐，但是这么多年她做出来的萝卜干一如既往得“咸津津”。她总安慰我说，咸点好，可以多喝几口粥，省萝卜干。
萝卜干
这几年，奶奶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做萝卜干了。年轻一辈的婶婶们也会拿来几瓶让我尝尝鲜，然而我还是怀念奶奶腌制的那个味道，毕竟童年的味道深刻悠长。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再吃到这样的味道，那肯定是我梦回稚子小童时，就可以再向奶奶讨一回零嘴了罢！
◆ 作者：沈谦
◆ 来源：《吴江通》公众号
◆ 2023-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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