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旧俗·“抢路头”

                 作者： 沈莹宝

     正月初五“接财神”是春节庆祝活动的重头戏。传说农历正月初五是财神的生日，因此旧时的每个城市和乡镇都会在此日举行隆重的“接财神”仪式，各家都会置办酒席，为财神庆贺诞辰，祈求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

     在江南一带，财神又被称为“路头”神或“路头”菩萨，所以“接财神”又称“接路头”。清代苏州人顾禄所著《清嘉录》中说：“正月初五日，为路头神诞辰。金锣爆竹，牲醴毕陈，以争先为利市，必早起迎之，谓之接路头。”盛泽是工商业重镇，故而对于“接路头”尤为重视。

     旧时，盛泽有“抢路头”的习俗。“接路头”的仪式本来应该在正月初五，但商家为了争利市，都抢先在初四的夜间接之，故而名为“抢路头”。正月初四夜，镇上的各家店铺都开了门，摆设好供桌，备好祭品与香烛，迎接“路头”菩萨的光临。迎神的队伍抬着“路头”菩萨巡行于市，俗称“路头会”。沿街的商铺主人在门口跪接，伙计手持铜盆随侍一旁，当“路头”菩萨行至门前，店主从盆中取出面巾递给“路头”菩萨两侧的执事，执事接巾后佯装给菩萨洗脸，这样就算接进了“路头”。此时，爆竹与鼓乐齐鸣，店主与执事抱拳作揖，互道恭喜发财，店主奉上孝敬菩萨的灯油香资以及小费红包。 接过“路头”之后，店主及伙计们回到供桌前，店主先行叩拜，伙计们则由店主唱名，依次叩拜，然后店主、伙计及请来的客户一起吃“路头酒”。蔡云的竹枝词中说：“五日财源五日求，一年心愿一时酬。提防别处迎神早，隔夜匆匆抢路头。”

     按商界旧俗，如果店主要辞退某伙计，店主在唱名叩拜时就不呼其名，暗示此人不再聘用；有的地方则在吃“路头酒”时将鸡头夹给此伙计，吃过酒后，此人便主动提出辞职，老板也心照不宣，同意他离去。

    究竟谁是财神？历来说法不一，有说赵公明的，有说关羽的，还有说比干、范蠡的；既有正财神和偏财神，还有文财神和武财神。一般而言，民间所供的财神以赵公明居多，而商家则大多供奉关羽。

    赵公明，又称赵玄坛、赵公元帅。“玄坛”是指道教的斋坛，在《封神演义》中，姜子牙封赵公明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简称“玄坛真君”，因为他管辖招宝、纳珍、招财、利市等四位与财富有关的神仙，因而成为财神，并被民间视为“正财神”，司掌世间财源。赵公明还是道教的护法四大元帅之一，故而又称赵公元帅。在道教的宫观中，赵公明的形象大多为黑面浓须，骑着黑虎，一手执银鞭，一手持元宝，全副戎装，是诸多财神中的“武财神”。

    关羽是三国年间的蜀汉大将。他去世后，被民间尊为“关公”，并逐渐被神化，历代朝廷也多有褒封，到清代时被奉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他不仅在佛教中被奉为护法神将，而且在道教中被奉为“关圣帝君”，为护法四帅之一；在民间，他又被尊为“武财神”。关公重义气与信用，是正义与正气的化身，因此尤其受到商家的尊崇。在海外各国的华人圈中，几乎所有的公司、商铺、家庭甚至官方都敬拜关公；在盛泽地区的各家会馆中，他也是正殿中的主神像。每年的年初一，盛泽的商、农各界人士都会去关帝庙烧头香；“庄面”上每年二月的“开庄日”，绸业和领业界人士也都先祭祀关公，然后再“开庄”。

    比干是商朝纣王的叔父，官拜少师（丞相）。因纣王无道，暴虐荒淫，残害忠良，他抱着救国救民之心，犯颜直谏，被纣王剖心而死。周武王灭商后，封比干为国神。因为比干无心，故而不偏私，被世人尊为“文财神”。

    范蠡是春秋时著名的政治家和实业家，被后人尊称“商圣”。他帮助越王勾践打败了吴国后，激流勇退，转而经商成为巨富，自号陶朱公，为中国儒商之鼻祖。他“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也被民间尊为“文财神”。

    还有一位“财帛星君”也是民间信仰的“文财神”，又称“增福财神”。据说“财帛星君”名叫李诡祖，北魏孝文帝时任河北曲周县令，清廉爱民，常以自己的俸禄周济穷人。民间传说他是太白金星下凡，在他去世后为他立祠，历代祭祀。唐朝初年，他被赐封“都天致富财帛星君”，后被赐封“神君增福相公”，元代又被赐封“福善平施公”。

    在江南一带，称财神为“路头”神、“五路”神，其出典也有多种说法。《清嘉录》中解释为：“今之路头，是五祀中之行神（五祀即祭户神、灶神、土神、门神、行神）。所谓五路，当是东西南北中耳。”古人外出经商，财货往来于水陆路途中，一路上不仅有风雨霜雪，还难免遭受盗贼劫掠，险情横生，故而祭祀行神以求平安。只有路途平安，才能财运亨通，于是商人将行神视为财神，隆重祭祀，祈求一路顺风，财源滚滚。也有人认为“五路神”即“五通神”。清朝康熙年间，江苏巡抚汤斌毁禁了苏州上方山上的五通寺，此后民间不敢祀“五通神”，故改其名为“路头”而祀之。有的地方则将赵公明与他所管辖的招宝、纳珍、招财、利市等四位神仙称为“五路”财神。

    江南一带，旧时有“跳财神”的陋俗。每到农历正月初五，乞丐们三五成群，扮作财神的模样，挨家挨户地到各家店铺门前“跳财神”，名为送财神，实为硬性乞讨，店主按例必须送上钱币酬谢。

     旧时，盛泽的北浜沿岸有一小庙，名为“路头堂”，祀行神，建置无考，今已废，但直至现在，老百姓依然将这里称作“路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