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时世
周德华
沦陷时期,物资匮乏,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那时伪币(伪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纸币,简称“中储券”)急剧贬值,通货膨胀成百成千倍。放学后用零化钱买大饼,今天能买一只,明天只能买半只了,不过银元、铜元相对稳定,长辈们常苦叹钞票不值钱,又追忆到战前的物价是如何如何地便宜。
由于日军强征军米,加以粮商囤积居奇,食米非常昂贵而且质量极差,夹杂霉米、蛀米、碎米甚至砂石,常见老妪戴着老花眼镜在河桥石上揀杂质。
日用杂货如香烟、肥皂、火柴、手纸、棉布、火油、蜡烛等亦然,人们往往拿成捆伪钞去屯货,然而常顾此失彼,不是缺这就是缺那。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保甲长不时上门来收取,即使小学生也会被摊派这个费那个捐,学生们违拗不得只能向家长要,说是先生(解放以前不称老
兵荒马乱年代,盛泽镇上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的全镇性抢劫。时间皆是午夜以后,万籁俱寂时突然枪声大作还隐闻嘈杂之声,于是只得起床再次钻进桌子底下避流弹,不过那噼噼啪啪的枪声不过虚张声势并无伤人,大概到凌晨三四点钟声息全无,过后不久又有机枪声音传来,那是日伪军警出动剿匪了,老百姓讽之为“送客”,两次抢劫皆如此。
晨起街上一片狼籍,尤其是吃食店和广(百)货店,如仲秀记广货店牌门板被砸开,所有能用的新货俱被劫走,留在店堂里的是破旧鞋帽衣衫,足见土匪们穿戴一新了。米行无恙,土匪来自乡间,况且大米又是笨重之物。银楼钱庄等因墙坚门固而奈何不得,倒也无犯。
至于掘壁洞之类的偷盗案则屡有所闻,那时街巷中流浪狗甚多,凡狗吠声大作则必有窃案。
笔者旧宅在敦仁里16号,东隔壁15号是洪鸣韶住宅,四扇头墙门,三埭进深。洪家开设永丰余银楼,南号在十字弄,北号在长庆坊,家境殷富,招人惹眼。于是醖酿成一件重大劫案,为首者是王江泾的伪军兵痞,线人是本镇里安桥的泼皮,五、六人数次踩点、观察地形密谋,终于见诸行动。月黑风高之夜兵分三路分别把守敦仁里东西口和新开弄口,以致野狗不能进入吠叫。然后由一名身手矫健的匪徒爬竹杆攀上洪宅南面窗台,掰断铁栅从前窗进入,熟门熟路下来开门引进诸匪徒,剪断电话线之后,分别到每间房间去行劫。
劫后清晨,里弄内人声鼎沸,挤满看野眼的人,这才知晓隔壁邻舍出了大事,庆幸自家墙门未受池鱼之殃。
洪宅损失惨重,
事后不久,放学回家听说后门不远的中和桥被改成“士群”桥了。走到河边一看果真如此,原来桥梁上的浮雕桥名分别被三张写上“士”、“群”、“桥”的红纸覆盖上。那两岸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指指戳戳,大不以为然。不过第二天清晨再去一看全部被人揭去了,只残留几许残纸。
洪鸣韶是盛泽乡绅,国学素养好,又写得一手好字,时任盛湖初级中学校董,原在镇上声誉甚好,擅改中和桥为“士群”桥之举,以示感恩戴德,实是愚蠢之举,遭人诟骂,惜乎把他的老本都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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