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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荣庆老师作品:石浦放目
阿 庆
    转自:雨后池塘(www.yuhou.com)
    辽阔无垠的东海岸边,突兀地甩出一条粗壮有力的“象鼻”,任凭海水如何地推搡捏造,“象鼻”始终执著地伸长不变的初衷……久了,“象鼻”生根了,安稳了,继而以海岸的名义,把走失在大海里的一些岛子岛女收养起来,以海水为粮、海风为菜、海浪为床……于是,它们渐渐地长高长大,渐渐地肌肤相亲融会贯通,形成了一个三面环海,一路穿陆的半岛,因“形如伏象”,故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象山”。“海上仙子国,万象图画里”的诗句便是象山独特自然景观的形象描绘。而“象山”半岛风光里的“经典”便是“石浦”了。


                          (1)

    去年9月15日,循着第三届中国(宁波-石浦)开渔节的阵阵起锚声,与好友一同去了趟石浦。
概念中,石浦是不存在的。好在同去的华好马识途,又驾得一手好车,便随着他灵敏的嗅觉一路向东而去。上省道、跑高速、盘山路、走乡道,一路上的时光、时序、时代变迁,似乎都在这短短的600多公里的路程里原原本本地展示着。尽管心路的尽头是石浦,可目路的途中所“登录”的哪怕是粗枝大叶的状态,又何尝不是一种实际意味上的时代索引呢。即使华的车速很快,但翻阅一路的“时代”所备份的记忆还是牢牢地烙印在了大脑的深层次里——自然,前方有石浦召唤,这一路的“短波”只是路途的某个片段而已。
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石浦。万没料想到,这群山与大海的眉宇间,会脆生生地贴切着如此吸引人的“美人痣”——尽管夜色已将“美人痣”揽在了怀里,可我们下车后,看不到海浪却跌进了人潮——渔港路上人潮如鲫、人声鼎沸,各种店家张灯结彩,与夜幕下闪烁的万家渔火遥相辉映,如果从海上遥看或是从山上俯瞰,这人丁兴旺的石浦或许就是藏在东海之滨的一颗明珠吧。

                         (2)


    石浦是颇得东海疼爱的,那月亮湾似的港湾天造地设一般,人站在港内是看不到大海的;同样,在海上也很难看到港内。锯齿形蜿蜒起伏的群山像一条绿篱,在东海的一隅给石浦围出了一湾生机、一湾兴旺、一湾生生不息的袅袅烟火。
    石浦港让我想起了我家屋后的菜园子——闭而不封、封而不闭,看似有群山环绕,而群山之间却有5门水路畅通无阻。这5扇水门便是:铜瓦门、东门、小湾门、林门和三门。“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这优美的古诗,描绘的正是石浦渔港独特的地理风貌。大海对石浦的情意,石浦人是感激不尽的。故而石浦人出海不叫出海,而叫“讨海”;捕鱼不叫捕,而叫“柯鱼”。这一“讨”一“柯”,映现的是石浦人对大海的虔诚和感激。你想,大海已经给了石浦很大的恩赐,你再要向大海索取,能不谦逊地向大海说一声“讨”呢。这一代一代“讨”下去,石浦人的心里多少有点“猫腻”的,于是讨海用的渔船船头两侧装上两只木雕的大眼睛,一只眼睛向下,说是为了管地;一只眼睛向上,说是可以管天。这两只眼睛真能管得住天地吗?恐怕只有“讨海”的人自己心里明白了。问石浦人,他们也只是说避避邪、壮壮胆。心底无私天地宽。你心里无邪,要避什么邪呢?但无穷尽地向大海讨生活,总有心虚的时候。听老石浦说,50年代的时候,石浦港内每年都有海豚成群结队从港内回游而过去大海,现在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观了。石浦港还是石浦港,可连原本令海豚眷恋的地方都不想来了,这多少令石浦人心里不安了,生怕大海什么时候心情不佳而怒发冲冠起来。于是,避邪壮胆的想法也就不可避免了。好在现在的石浦人终于揣摩出了大海的心思——总得让大海有个喘息的机会呀。我们去的时候正是石浦每年3个月的休渔期后刚刚开渔的第一天。而这样的开渔节石浦已经举办了第三届。当然,这样的开渔节已不仅仅是开渔本身了,它已渐渐地演变成集开渔、旅游、购物于一体这样一个展现自我、推销自我、发展自我的“海洋大舞台”了。

                      (3)

    石浦是悠久而古老的,石浦又是年青而充满活力的。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江南诸多古镇:老镇不遗弃,新镇重又生。不想这汪洋大海边的小渔村也走了江南古镇的路线:依山而筑的石浦北面为“老石浦”,邻海而建的石浦南面为“新石浦”。那天我与盼儿饶有兴致地去了“老石浦”,而华则热衷于他的“一孔之见”去了。
    照说,新石浦的马路又宽又阔,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人行道,一样不缺;道路绿化多姿多彩、高楼大厦摩肩接踵、靓女酷男应接不暇,套用时髦的一句话就是:酷毙了。而“老石浦”则像一个年事已高的长者,依附着大山静静地看着他的子孙长高长大。我与盼儿沿着中街向西顺着山坡拾级而上。当然,向上也说不上有什么目的,这一路的古建筑犬牙交错、唇齿相依又相得益彰,就像打开的一本《渔港古镇》,每一页都有一段海腥味特浓的故事。沿着这样的故事脉络,你或许会看到当年聂耳来石浦拍摄电影《渔光曲》的情景;或许会看到元、明两代的抗倭守将给石浦人留下的铮铮骨气。这骨气就像脚下的青石板,越经岁月的洗礼就越发的光明磊落、硬朗结实。这一路地走去,盼儿忽然有了兴趣,问我这海滨的粉墙黛瓦与江南的粉墙黛瓦有什么区别?这不经意的一问,还真是难住了我,但不懂可以问呀。我们从中街折向后街,前面院落的门眉上写着“大夫第”三个字,我们便径直走了进去。院落是一个四合大院,四面是住家,中间是一个大花坛,却不见人。我们沿四周转悠,忽然在花格窗前见一人正在挥毫泼墨,便与他搭讪起来。那人倒也热情,也不问问我们的来历,便与我们聊开了。原来这个大宅的主人叫许论,是清嘉靖年间的四品官,与我们聊天的叫许祖孝,是许论的孙子。至于这“老石浦”的建筑风格,说是有三个特点:首先是这条中街东段200多米两侧,基本上保留了明清建筑的风格,在巡司弄还能看到两幢明代石浦巡司衙门旧址。其次,这段老街上每隔50米左右就有一座跨街而筑的“封火门”,圆洞形,上面砌有高高的砖墙。假设一个地段不幸起火,“封火门”拦街阻挡,火势一般很难蔓延,这与江南民居的“封火墙”有异曲同工之妙。再次,尽管时代变迁,但老街上还能依稀可见各种店铺字号,我们在福建路上就看到了“浙江省航务局”的字样,可想当年的石浦是何等的繁盛。当然,时代的风雨有情,留下了这些“历史的老人”,恐怕不仅仅让我们这些匆匆过客解读当年的石浦有多兴旺,更是石浦内心深处的一种底气扩张吧。有意思的是,当我们起身告辞时,许祖孝却执意要留我们吃饭。素味相识,饭自然是不吃的,但“大夫第”主人留给我们热情好客的印象,却让我们免费享受了一顿精神大餐。

                      (4)

    因了依山而居,逛老石浦犹如上山城重庆。在不知不觉的上上下下中,便又折进了后街2号的一座四合院。其实这样的四合院在石浦并不少见,这在荒辽的东海之滨的渔村是颇为少见的,据说住的都是一些殷实之家。走进这座四合院,虽然少了“大夫第”的那股书卷气,却也萦绕着居家过日子的生活气息。见有生人进了院子,一位看上去很像城里人的大娘走了出来,与我们拉呱了起来。原来这位大娘姓章,这座四合院是她的祖上留下来的,她生于斯长于斯。后来考取了宁波的一所大学,后来又在这所大学里当了教授,在那里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事业。一晃50多年过去了,一个圈子兜下来,又回到了这座四合院,说是这里有山有水,没有污染,过日子是再惬意不过了。我问她,宁波城里还有亲人吧,怎么搁得下呢。不想她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宁波城里当然有亲人呀。我像一个播种机,在那里播了种、开了花、这个果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来这四合院里结的,这或许就是一种圆满吧。一问她的年龄,她说已经八十有三了。这让我们大大惊叹不已,看上去不过60多岁的老人,却是这般的开朗而充满活力,莫不是大海澎湃的激情耳濡目染了这位曾经的海边小姑娘?莫不是大海的一往情深激发了这位已是两鬓苍白的老人?盼儿看上去更熨贴章老太,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她们都曾经或是正在为人师表,自然她们的话题便也更丰沛了。我忽然有了一种多余的感觉,一种被东海冷落的遗弃感。这感受瞬息而过,就像平静的大海忽然就大浪汹涌一般,让人不可理喻。之后我想,缺乏大海气息的我,是否也想急于配备一点大海的特征呢。就像眼前的章老太,逗号的地方也是句号的地方,而给她复习兴趣的不就是大海的一种提示吗。

                      (5)


    别了章老太,与盼儿又飘落到了同在老街的幸福路。盼儿随我进了一家书店,可待我买了本《象山揽胜》欲走时,盼儿却生了根,不知哪本书滋补了她。不便打扰,便独自游离了书店,去了幸福路拐角处的一家“老虎灶”。说是“老虎灶”,其实不比苏南的“老虎灶”,一个烧山柴的灶头上架着一口锅,水沸了,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泡,一个水瓶1角,也算是一种小营生吧。觉得好奇,便进屋看看。这房子也算是老了,墙是石垒的,地是石铺的,连灶壁也是石砌的,活脱脱一个“石库之家”。说也怪,我的行迹盼儿居然能嗅出来,不消一息,她便亭亭玉立在我的身旁了。那“老虎灶”一家人还挺热情,见我们在她家门前“考古”,便邀请我们进屋坐坐。主人姓董,夫妻俩都是60开外的人了。两个女儿正巧都在爷娘家,嘴上拉呱,手上不停地在织毛衣。老董告诉我们,前两天(9月13日)来了一个叫“桑美”的台风,呼啦啦把海水带进了石浦镇,整个石浦这回真成了一片汪洋。我这房子海水淹到了1米多高,这种情况几十年不见了。或许是老天与石浦逗着玩吧,不到两天海水全部退掉。这或许是石浦的一点“隐私”吧,等客人来了,不说谁也不知道石浦有这样的底细。听得出,老董的这些话是膀子朝里弯的。其实哪个人不是这样的呢,癞痢头的儿子还癞花香呢。话是听老董说的,但心里明白的自然是我与盼儿了,我们也有自己的家乡呢。在他乡听到了这样的话,没准还是一份不簿的叮咛呢。正思想着,忽听老董的女儿叫他“舅舅”,便惊讶地问。原来他们是表亲成的亲。或许是一种掩饰,从小让孩子叫顺了,也听顺了,也便自然而然了。我警觉地回头看看老董的两个女儿,却是个个漂亮又聪慧,丝毫没有一点傻相。不过我想,老董的女儿在老董的心里到底是女儿还是外甥呢?老董在女儿的心里到底是爸爸还是舅舅呢?这些自然无须我瞎操心,用现在的话说也许是“双赢”呢。

                      (6)

    “老石浦”盘踞的那座山叫“大金山”,这是一位当地人告诉我的;可在后街的时候,许祖孝告诉我说是叫“后山”——后街后面的山自然叫后山;而在邻近东海的一带又有人说是叫“耳山”——问的时候怕听错,还特意拉了拉自己的耳朵。这可让我犯疑了,在石浦又买不到地图,听谁呢?后又想,也许都对,那连绵的山岗一座连一座,外人自然很难把它们分开叫了。在“耳山”附近,有一个叫“神奇宫”的山洞。此洞是一个人工开凿的防空洞,据说能容纳好几百人。看了这个山洞,我就想起了“东海女民兵”的故事,想象着身处海防前沿的石浦人那种同仇敌忾的同时也没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机灵和乖巧。不过这样的机灵和乖巧现在又有了新的涵义——一个水果批发商把它改作了水果贮存库——冬暖夏凉的“空洞效应”使得这些水果们犹如进了一个“保险箱”。这个水果批发商告诉我,经过洞里保鲜的水果,其口感反而要比没有经过洞里保鲜的水果要好,这样的一个结果恐怕水果批发商是始料不及的。当然,他是不是在吹,这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市面上出售的所谓口感好的水果上又没有写字,谁知道是不是经过他洞里保鲜过得呢。

                        (7)

    在石浦老街,我们沿着西城隍庙路拾级向北,去了石浦的城隍庙。此庙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几经衰败几经重修,为的是搁不下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当然,此庙的主人不是戚大将军,这不,大殿正中为“燮理阴阳”的城隍老爷像,右边才是威震东瀛的戚大将军像,两旁的对联是:“平外患抗倭寇威镇东陲;抚黎民安社稷名标青史”。左边当然还有一个“有求必应”的招宝财神像。到了一个地方,见有庙宇,我的心就会佛化起来。有这个愿当然想表这个心,“路过香”还是要进一柱的,要不然心里总像欠缺点什么。盼儿好像无所谓,看我认真,也便随我进了城隍庙。
此庙大概不是专业的佛教场所,整个庙里看不到一个穿袈裟的和尚,里面的管理人员全都是凡夫俗子。我径直进去,也没人拦我要收门票,这在其它地方恐怕不行。这一做法我想是比较符合“佛事为善”的:佛门敞开,与人为善。这种宽松的佛教环境是颇得凡人之心的,至少我的心里是和顺的。既然进了庙,香是必要进的。香3元一把,高烛2元一对,香烛全要。可盼儿不想买,而我心里倒希望她也进一把,可又不能替她买。倒不是小器,实在是不能替她买——你的诚心是不能别人替代的;即使别人替了,菩萨也不会记着你的。但我还是要求盼儿进了一把香烛,可她还是不愿亲自点,那只能由我替她代劳了。我捧着两颗虔诚的心,一一在各位老爷面前叩头唱诺。本想对他们说点什么的,比如许个愿、求他们帮个忙什么的,可在叩首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是不是生怕众菩萨不认识自己,初来乍到就麻烦他们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想,反正不是专程来求他们的,只要我心到情到了,能不能赐福与我,就不要存心了。

                          (8)

    穿梭在石浦的弄式街头,犹如徜徉在电影《林家铺子》的故事梗概里,有一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石浦的今天是否就在这高低错落的窄弄里走出来的?而石浦的昨天是否就像一条东海中的小船——小街、窄弄、矮房,自知难抵大海时不时的勃然大怒,于是便乖巧地渺小起来,生怕招风大了惹祸。但即便如此,石浦的心里恐怕还是没底,于是有街也不宽;有房也不大;有弄也不深,身子紧贴着大山,眼睛注视着大海——这种带有自悲色彩的生存方式,倒也一代代地维糸着石浦从昨天走到今天。当然,这是否是石浦的潜台词,石浦没有告诉我;石浦的表里都没有相关的表露,但石浦的生存状态以及石浦老街那光溜溜的石板路、斑斑驳驳的老墙、青筋突暴的墙门以及墙门内那口老态龙钟的水井,或许也能印证这样的“揣测”多少也有一定的意会意味——每个地方都有它的存在方式和存在理由 ,至于这样的存在方式和存在理由的价值有多少,只有让历史去掂量了。好在历史已经给石浦一个很关爱的指导——石浦以南更广阔的地方,一个充满都市气象和现代氛围的海滨小城正以它的满腔热情刷新着石浦昨天的局促和不安:远看犹如一艘航空母舰停泊在石浦港边的“中国水产城”,不单吸引了福建、上海、山东、舟山等地的海产品来此交易,更是大大地扩张了石浦 这样一个东南沿海著名渔港的内涵和外延。开渔节那天,石浦港内几乎清一色的铁制渔船都装修一新,彩旗飘扬,鞭炮齐鸣,加之海滨大道挤满观看“千船竞发”壮观场面的人群,整个石浦港一片沸腾。拥有10多万人口的石浦开渔节那天又迎来了10多万的中外宾客。这两个10多万放在老石浦的眼里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理喻的。在石浦繁华的新街上,恐怕最多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宾馆酒楼了,光是开渔节组委会推荐的宾馆就有26家之多,还不包括旅馆、招待所什么的。作为一个镇,这样的招势恐怕连国内一般性的城市都很难具有,却在“躲在东海人未知”的石浦具体化了。说是多,可我们到石浦的那天傍晚,转了好几家宾馆、大酒店,都打着“客满”的牌子,三位专程从合肥开车过来的同行也与我们一样吃了“闭门羹”。最后我们只能在双人标准间320元的梅银宾馆忍痛煎熬了一个晚上。说是煎熬,倒不是说“梅银”不舒服,而是实际住了半晚就花了320元肉痛。好在华想得开:难得出来,不就是图个惬意,再肉痛,也不过一二个晚上!华是见多识广的人,他的魄力自然在我之上,那有不依之理。不过第二天我们还是另换了一家。
    夜晚的石浦光怪陆离,令人眩目。不说各店家的招商魅力自有各店家的招数,勾引得过客忍无可忍地进入它们设置的美丽里,就看那隔三叉五冒出来的表情温暖的一个个美容院、洗头房,就让人斜生出一个个洗头以外的想法——跋山涉水来到这样的“海边天国”,该实验一下自己无法见习的那个课题了,况且这里的实验基地又是如此之多。当然,我的这个想法可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现实要真是如此,恐怕这些“温情”就不会在“天高皇帝远”的石浦如此“茁壮成长”了。我们去的时候虽说是9月份,但街头的靓女依然慷慨地展览着她们姣美的粉臂玉腿,时不时明晃晃地穿梭一些乳波肩浪、摇曳生姿的性感女郎,活生生地把一些好逑的君子之眼给粘住了。说这话当然有点不打自招,但总比窝在心里要痛快。这满大街飘逸的景色,无遮无栏,又不收你的银子,不粘上一眼才怪呢。人么,哪能摆脱得了动物的属性呢。如果真要摆脱了,都对窈窕淑女没了兴趣,那世界没准会枯萎了。只有红红火火的异性之光不断地浇灌着这一颗颗不知疲倦的生命之灵,生活才多姿多彩;世界才兴盛不衰。但这样一个山窝海房里的小镇,却吸引了如此众多而年轻漂亮的女人来此掏金,不能不说是一种带有海腥味的“石浦现象”了。其实石浦除了大海,并没有多少诸如人文景观之类的旅游胜地,一拔一拔的人去石浦,除了去看看大海,恐怕还想去闻闻带有海腥味的脂粉香或是带有脂粉香的海腥味了。这种人类与自然融会贯通的气味,或许就是一种旅游价值不簿的人情味呢。

                          (9)

    开渔节期间的皇城沙滩,是石浦向游人推出的一份骄傲。皇城的来历,据说是在南宋末年,石浦沙头附近海面上发现许多浮尸,其中有一少年男尸,身穿绣龙黄袍,面如冠玉。人们认定就是在崖山海战中,被丞相陆秀夫背着投海殉国的皇子赵  ,“遂葬焉,外围以墙,因名皇城沙滩”。此沙滩号称宁波新十大景点之一,可要冲着宁波去,十有八九要上当的,因为此沙滩离宁波实在太远了。皇城沙滩实际上是两山的夹缝留了长1800多公尺、宽300多公尺的滩地,浩浩然一展如畴。大海性起时排浪滔天,酷如海面上急速涌动推进的一壁城墙,一壁紧迫着一壁,目无一切地扑上滩头,气势之浩可数浙东岸线沙滩之冠;气平之日涟漪接天,泛出柔情无限可供西施浣纱。当然,这仅仅是听说而已,我没有看见也没有体会。9月 的海水已经凉脚了,可难得与海相见的盼儿还是忍不住脱离了皮鞋、卷起了裤子,赤脚闯入了海水里。海浪尽管不大,但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朝盼儿健美的双腿涌来;盼儿似乎很高兴海浪的亲吻,忽然就兴奋地奔跑起来,健美的身姿飞速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划过,很让人怦然心动的一幕。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相机,追赶着拍摄下了大海的怀抱里盼儿飞舞的镜头。或许是过于忘情了,皮鞋全被海水浸湿了却浑然不知,于是索性脱了湿鞋,光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不想感觉是异常的舒服。一步步地走着,沙滩上便真实地留下了自己平时难以看到的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可没过多久,海浪又迁就地把一个个脚印抹掉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大海的用心良苦吧:人的一生,走过的路有直有曲,曲曲直直都是一种人生,过于沉湎于过去,只能无谓地消耗自己的意志,向前看才是明知的选择!这道理平时也不乏知道,可面对非亲非眷的大海的提示,心里是否存有一份感激之情呢?
    在平展展的沙滩上,三个小孩正在认真地玩“聚沙成塔”的游戏。沙子很团结,不易刨,三个小孩同心协力地刨的刨、垒的垒。尽管怎么看也不像个塔,可在孩子们的心中,无疑是高大而挺拔的。这种无邪的童真忽然像长了眼睛似的直逼我的思想:尽管创造心中之塔的方式已预示着他们将不会有什么结果,但锲而不舍的精神已远远超过心中之塔本身了。眼前的这帮顽童,难道不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面“镜子”吗?为了定格这难得的“启发”,我又掏出相机,摄下了这份仿佛已远离我的“童年”。
    徜徉在沙滩上,举目远眺辽阔的大海,心便也如大海一般辽阔。这样的心境不是经常有的,也很难保持经常有。特别是从“小桥、流水、人家”走来的我,这种很大程度上保持经常有,是可想而不可及的,因为我自知不具备接纳大海一般辽阔的胸襟,更不具备接纳这种辽阔的能耐。可既然已经走近大海的这种辽阔,谁不想复制一点,以便保存给将来的心志呢!沙滩是坦荡的,人的脚印、鱼的脚印、海浪的脚印等等都在沙滩上留下了各自的线索。当然,人的脚印鱼是无法理喻的,就像鱼的脚印人也无法理喻一样。我饶有兴趣地在沙滩上拣拾着一个个被海浪舐犊得光洁洁的贝壳,大的,小的,单色的,多彩的,不下10多个。可没有一个是相同的,也没有一个是相合的,其中有一个身上还留下了小孔。可海水是无棱无角的,是温柔贤惠的,不会对这些弱小的生命这般无情的呀?看着一个个纹路或清晰或模糊的贝壳,想着它们曾在大海的怀抱里是那样的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而今却残留在沙滩的指缝里作最后的沉思。不知不觉生命之浪已在它们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岁月之痕,可惜它们已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它们终年被海浪推敲着,自己却怎么也不明白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它们已没有了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表达方式,可它们仍然坚守着这片曾经让它们的生活多姿多彩的沙滩,尽管不能呼吸不能呐喊,躯壳的留下同样是一种无声的旗帜!
    面对无言的贝壳,我还能说什么呢?

                        (10)

    夜晚,在石浦一间温情四溢的空中阁楼里,栖息着两个浪迹天涯的生灵。白天的劳顿使他们慵懒地缱绻起来……一种人为的温度调节器在不遗余力地释放着一种熟悉的热情。大树说,其实树的一生同样不能没有知音——能与他一起走天涯的知音。如今的世道知音难觅,一生得一知音不易。盼儿莞尔一笑,不答。可她的眼神大树分明已读懂了。大树本来觉得有好多的话要对她说,可又觉得无从说起。边上的电视正在演驿着另外一个情意绵绵的故事。这故事与他们无关,但及相似。夜色渐渐地深了,大树忽然觉得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浑身的叶子似乎都在沙沙作响。这样的声响盼儿是最熟悉不过了,但她或许已明白了无风作响的原因——心中之风正劲吹着一种不安的燥动。也许这样的燥动已拷贝给了盼儿,她缓缓地走近镜子,走近相同的另外一个盼儿。原来盼儿的脸色已是绯红,红得让人有一种亲切的冲动……雨过天青后的盼儿显得更楚楚动人,清晰的脉路透露出一种昂奋的信息。大树很想找回叶片偎身的感觉,可目光之手却是如此的维艰。恍惚中,大树见到了每张叶片包括的大山、草原、河流;见到了叶片深处那一垄垄的青春岁月……一种想深入叶片揣摩叶片的激昂之情自树根一直向上窜,无法自制。此时的叶片柔软得像一堆绵絮,轻得如针线掉地的呻吟细心地呼应着一种生命的回归……一阵急风暴雨过后,大树躺在平坦的沙滩上,思想着一种雨后太阳的光辉,思想着跋山涉水后如歌般的天籁之音。生命源自于一种激情,激情奔放的大树对每张叶片而言,是重拾朝夕相处的岁月的体验;绵情四溢的叶片对大树而言,是找回晨昏相伴的日子的重温。大树无法企求每一张叶片都有不舍的恋情,但只要有一张叶片不弃大树的想望,大树以往的日子就将不会枯萎!

                      (11)

    尽管在石浦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天,心绪好像还在石浦飞扬。可华的表情已告诉我归期到了,无奈只能随华而归。华似乎也善解人意,“红旗”在海滨大道上缓缓飘舞,为了能让我们再一次看看大海。我的情绪忽然被大海调动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与华央求:到了大海边不去感受一下大海,总有点遗憾,能不能停下“红旗”,我们去借条小舢舨闯闯大海,也不枉此一趟石浦行了。不想我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华到底眼尖,把“红旗”插在了正好停着一条小舢舨的海港边。船主以为我们是要买海货的,忙凑近我们。我们把想法告诉了船主,不想船主来得爽快。最后我们谈妥50元出港去外海兜一圈。装了挂机的小舢舨像离弦之箭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弧线,转而向5道水门之一的“三门”嗖嗖而去。船抵“三门”时正值退潮,忽听机器声轻了起来,船老大将小舢舨靠右山岛旁看清一条较为缓和的“潮流”,顺着这条“潮流”小舢舨稳稳地漂流而下,我们不禁为船老大如此娴熟的识水本领赞叹起来。原来,石浦港的五道水门,每遇涨潮或是退潮,每门水路就像是一条高速公路,有快车道,也有慢车道,当然还有“事故多发段”的急流旋涡,如果是条大船则可走“快车道”;如果是条小船,则必须走“慢车道”,否则则会发生意外。刚才我们的小舢舨为何要贴着岛屿行驶,恐怕就在于岛屿边上的潮流相对平缓,属于“慢车道”吧。    转自:雨后池塘(www.yuhou.com)
    过了“三门”,就算是出了外海了,间或仍有一些小岛屿很有耐心地匍匐在大海里。这些岛屿看上去很孤独,但不荒凉,树木长得异常茂盛,不知名的海鸟在小岛的上空盘旋着,不时发出一二声吆喝,与林中的老伴打个招呼,或是与家中的孩儿叮咛几句,有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温馨——这份偶居天涯海角的与世隔绝的情愫,怎就像与人的情理如同一辙呢?小舢舨一路向东驶去,海水渐渐地泛蓝、泛清。船老大说,我们已经进入深海了。深海会不会遇上海豚之类的动物呢?怎么不可能呢,不过放心好了,海豚是不会轻易伤人的。尽管船老大这么说了,可我心里还是没底,放直了眼线盯着海面看,生怕冷不丁窜出个什么不速之客,因为我们出海的小舢舨毕竟是苍海一栗呀。其实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海面上风平浪静,要是有风浪,我们是万万到不了如此远的深海的。尽管无风也无浪,但海面上呈“~”形的波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涌动着,远远望去,犹如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在万千双海之手的翩翩舞动中婀娜出多姿多彩的海之景、海之韵……盼儿见此美景,兴奋地偎在船舷边,伸手想掬一把“海角”,提起来时,满是太阳镀亮的一粒粒碎银。盼儿的这一举动倒也提醒了我,连忙拿起一个矿泉水瓶,装了满满一瓶的大海。舔舔手上的海迹,咸咸涩涩的。印象中海是咸的,这回可有了真切的体验。我们似乎还意犹末尽,想让船老大再开远一点。可船老大说,海阔无垠,再开一个钟头也是如此。我们听出了他的“舷外之意”,对他说,你再向北绕过一个岛屿,然后往回走,我们再加你50元,怎么样?行!说罢便又开足马力,突突突地把小舢舨架上了“弓”……船老大的做法,让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石浦一家小酒店吃海鲜的事。为了招揽生意,店前的马路边放着一块作台板,上面放着许多鱼类、贝类、藻类等各种海鲜。我点了六七个菜,当然是清一色的海货,其中有一盆是装了四条小黄鱼。可上桌时却只有三条了,便与老板娘交涉。老板娘倒也不护短,为我们补上一条,还狠狠地训了一顿厨师。但事后我想,要是我“马大哈”地吃了,扣下的这条小黄鱼还不归老板娘的了?现在露底了,开蒜的却是厨师。这种“猫腻”不知什么时候还会腥哪个呢。
    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石浦也不会例外。

    发表于2002年10月29日

作者简介:

阿庆,原名沈荣庆,苏州市吴江区人。原《吴江日报》文学副刊主编。198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出版散文集《心湖》《心情》《记着,真好》。现为吴江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江苏分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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