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娩禁忌及风俗(上)
分娩时随着婴儿的降生,会有血水、羊水、恶露相伴而下,民间以为污秽不洁，导致亵渎神灵,带来灾害,即所谓“血光之灾”,因而忌在娘家分娩,更忌在其他人家分娩,如不得已养在他处,则要在屋主家焚香祭拜“地主",谢罪消灾。
渔家虽小,一般也养在自家舱房内。
产后满月以前,产房内严禁除丈夫以外的其他男子进入。分娩时刻即使是自己丈夫也不例外。旧观念以为男属阳,女居阴,分娩时女阴虚弱,难以与男子之阳盛相抗,深恐男子进入产房后对产妇不利。新婚未满月的妇女及服丧戴孝的妇女亦不准进入，为免口舌之劳,有些人家在产房门口悬挂红布条以示警诫。
旧说产妇身虚怕风,以故产房门窗紧闭,密不通风,即使盛夏亦是如此,冬季则加置炭盆增温。产妇额头上包软布或毛巾防风寒。现时则以为产房宜适当通风,夏季散热降温。
民国初年,新旧嬗变,吴江各大市镇已有正规的助产士和妇产科医生,但费用较昂贵，其中有些妇产科医生又是男性,不易被接受，因而新法接生并不普及,多数还是传统土法接生。各镇各乡皆有操此业者,民间称为“老娘”，如盛泽镇有朱老娘和蒋老娘等。老娘俗称“接生婆”,正式称“稳婆”,为古代三姑六婆之一,其技术和手法都是世代相传,经验较丰富,除难产外,一般皆游刃有余。老娘接生费用向无定例,由主家随意给,有些老娘心地善良则贫产不计。
最早的老法接生用碎碗片割断脐带,若是感染则称之为“碗口疯”(疑为“破伤风感染”)。近代改用剪刀剪断,剪刀事先用沸水煮过。西医接产技术传入后,再改以酒精擦拭消毒,感染率大为降低。
新中国成立后,“老娘”经过培训、考核合格后,取得助产士资格,可合法行医。
产妇家自己接生的也有，一类是贫而付不起接生费；另一类是私生子，碍于声名，不便张扬。婴儿产下后往往由产妇自己用牙将脐带咬断。笔者认识几位名叫“咬脐”的耄耋老人,问其起(取)名缘由,皆言家贫,请不起老娘之故。
五、分娩禁忌及风俗(中)
婴儿出生的产位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如头先出为顺产,顺流顺水,长大后必定孝顺。但即使头先出也还要看脸面的朝向,若是男面朝下,女面朝上则为淫佚之相，忌男俯地,女仰天。若是先见嘴,则称为“吮火生”,犹如在灶口吹气生火,一副“穷酸相”。
脚先出为逆生,恐为逆子,来日唯恐忤逆不孝。臀部先出(臀位),俗称“脚踏莲花生”,如观音菩萨之坐于莲花座,大吉大利。手臂先出之横位,旧称横生，最为凶险棘手,俗以为来日长大后必然强横暴躁,不走正道,寻求不义之横财,旧俗掰开新生儿的手掌放几颗盐,使其回缩,故又名“讨盐生”。技术娴熟的老娘一般都能及时调整产位,化险为夷,一是不致难产,二是取得一个好口彩的产位。
若果遇到难产则在产房里高悬“催生符”,呼来“监生娘娘”排难,并将屋内橱柜箱笼上的锁全部打开,以使“产门大开”。
产妇在呻吟生养时,家人则在产房外屏息静气,等候佳音,听到婴儿第一声啼哭才使心头之石落地。当即用红纸记下月、日、时刻(古时一刻相当于今之半小时)以免遗忘,来日作排八字和婚配的依据。
婴儿出生日期若与神佛生辰重合被视为是神佛转世；若是与清明、中元、冬至三大鬼节相重则不吉,尤其是中元节(吴地称“七月半节”),是日地狱放野鬼,有野鬼附身之嫌,往往请道士设坛,作法祛除。
从新生儿的啼哭声中大致可以推断其健康状况,女婴以银瓶迸裂,男婴以金鸡报晓为好。若是啼哭声发闷也有解嘲之法,俗呼为“闷声大发财”。若是婴儿产下后久不啼哭,则倒提双腿拍打臀部。旧说以为婴儿初啼声连续而紧凑者为长寿；时断时续,忽强忽弱为难以成人之征兆。
老娘为新生儿洗人生第一个澡,洗澡水由事先物色好脾气温和的老年男子烧煮，长成后,其脾气性格宛如老者之好。
渔家新生儿,若非隆冬腊月,则在船头上将其臀部放入河水中象征性地浸上一浸,说是长大后水性好,善泅水。
洗完澡拭干后,给新生儿穿上绒布缝制成的毛衫。第一次穿毛衫时,或借用多子女家庭使用过的旧毛衫；或是用长寿老人旧衣服改制成的毛衫,两者皆期望新生儿能顺利成活成长。除酷暑天气外,穿上毛衫后再裹入抱裙,只露头部,称为“蜡烛包”,须得至满月以后解开。
六、分娩禁忌及风俗(下)
脐带剪断后,由老娘结扎,旧俗以为扎的部位越高,来日孩子的胆量越大,志趣越高。产下的胎盘连同脐带放入大口陶罐内,罐底铺以碎石灰,放入胎盘后上面再铺一层碎石灰,将胎盘收燥而不腐不臭,此罐称为“胞衣罐头”,长期放置于产妇床下,留待下一胎再使用。可见“同胞”一词源出于此,通常指一母所生。不过从严格医学理论上讲同胞仅限于单卵双胎双生的孪生现象,至于双卵双胎孪生则并非在一个胞衣(羊膜腔)内。后来,从引申义来讲嫡出、庶出、妻生、妾生等,凡一父所生皆成为同胞,由母义转向父义。民国时期称中国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则是最广泛的说法。现今则用炎黄子孙代称同胞。
新生儿如畸胎、怪胎,或有严重生理缺陷的都被视为不祥之兆。如新生儿长唇须、鬓须者为怪异,子长父相,有碍其父。若生下即长牙齿，为克双亲之相。生余指、余趾（六指、六趾以上）及兔唇（豁嘴）等亦非好兆。至于连体婴、双头婴、多肢婴、无脑婴、背裂婴等等罕见畸胎則被认为是前世作孽,受到上天的惩罚,传出去有损家声,加上古时医学不发达,无从处置,只得偷偷埋掉了事,同时还得求神“谢罪”。
婴儿降生后三天之内产妇不出产房,忌见生人,以免猝不及防犯“冲”,客观上则是抵抗力弱,防止意外感染。
首次给婴儿喂母乳,称为“开奶”，一般在出生一周时(即24小时)以后,开奶前先要给婴儿喂“三黄汤”，即黄芩、黄柏、黄连煮成的汤药,有清热解毒,早排胎粪之效,因其味苦,又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入”之意。
产妇俗呼“舍姆娘”，产后须好生调养,其饮食受到严格限制,先以热红糖汤去浊,再喝人参桂圆汤补气,主食用炒米熬成粥或冲泡糖水冻米粥,以防积食腹泻。副食则力求清淡,忌咸,不食油腻,如原以为吃淡鲫鱼汤促泌奶水,往往因油盐太少,毫无鲜头,适得其反,弄得胃口全无。大荤须得在十天半月以后,生冷水果亦禁。旧俗,产妇还需吃开水泡过的萝卜块茎上的菜叶(事先晒干),据云吃了以后可防产后脱发。
产妇净身后才可起床走动,但足不出户,满月以前不参加社交礼仪活动。七七四十九天内不行房事。百日以后始可沐浴。
现代,产妇皆在医院生育,禁忌及旧俗多已不存,尤其是有违科学之处的。
周德华/文 2006年7-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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