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端午节

作者：恋恋秋风

      明天是端午节了，老家的端午节，不叫端午节，称：午端。不知道是五端，还是午端。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书面语是相反的叫法。

      幼时的记忆中，每每到了端午这一天，早晨几个孩子就忙开了，要采不同的树叶，放在锅里煮洗澡水，然后里面加上大蒜头，鸡蛋，这些东西。因为这个时节，正是蚕宝宝快要结茧的时候，所以大人很忙，一天到晚的大部份时间是在采桑叶。八九点的时候，太阳有些耀眼了，呼朋唤友，召集一村的小伙伴，每人挎个篮子，以女孩子居多，也会跟着几个小男孩，多半是跟不上大孩子脚步的，才会跟着女孩子去采叶子。

      要采不同的叶子，槐树的，杨树的，桑树的，甚至荷叶，还有那个包粽子的芦苇叶子，还有路边长着的小树，叫不出名字的叶子，还有很多花花草草。五颜六色，采了满满一篮，回家再挑，挑出有刺的，挑出被虫咬过的，甚至挑着闻，闻着不够香的，或者有点怪味道的，就扔出来。女孩子，总是有点爱美的。可是不论那个艾草的味道有多难闻，那个还是一定要放进去的，说是那个最能避邪。家门口的池塘边种了几株，每年端午，都不需要去街市采购。

     生火，在大锅里加满水，一定要加得满满的，要不然，不够几个孩子洗的。把树叶放进去，把生的鸡蛋放进去，再放几头大蒜进去。煮沸之后，再焖一会，等到满锅的水都是褐色的浓汤，飘着树叶的香气，夹杂着大蒜的臭味，还有煮鸡蛋的味道，就差不多可以洗澡了。

     记忆里，外婆总是在这时，拎来那只铁皮洗澡桶，还有一只塑料的洗澡桶，然后各放一半的水，再从大锅里舀出那满是树叶味道的褐色浓汤，掺进洗澡水里。乡下人是迷信地，认为在端午节这一天，洗这样的澡，孩子们能身体安康，驱病去邪。孩子们又哪里知道这洗澡的含义？更在乎的是锅里的鸡蛋罢了。洗完澡之后就能分鸡蛋了，一般是每个孩子二个。然后还要分大蒜，这个吃了说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我是从来不吃大蒜的，那个煮得像烂泥一样的蒜头，却仍是大蒜的味道，难以入口。

     爸爸在城里的建筑公司上班，有一年的端午，买加了四个鸡蛋网，红红绿绿的线，穿成一个小网。刚开始时，不知道是要来做什么的。端午节那天，洗了澡之后，妈妈分了一人二个鸡蛋，才发现这个小网的妙用。可以把煮好的鸡蛋放在网里，然后，把小网挂在脖子上。当然，也就舍不得吃了，吃了的话，网里就空了。于是，挂着一个装着二只白煮鸡蛋的小红网，满村庄地跑开了去，引来多少孩子羡慕的目光，那情形，怎一个得意了得？

    洗澡之后，得了鸡蛋，穿上新衣，还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孩子们都要扣上红红绿绿的细绒线。这些细细的绒线，是端午节前，一定会有摇着细线的人，叫喊着从门前过，然后各家各户的大婶们都会给孩子们买一些。孩子少得，扯上个二尺，也就够了。孩子多得，便要多绕几圈，以免分得不均匀。细细的绒线，一般是红黄绿三色缠绕在一起的，很有光泽，像绸缎一样的光泽。在那时的心里想来，如同天上织女，织布用的五彩丝线。一般是在脖子里扣一圈，在手腕处，脚腕处再各扣一圈。然后，很多女孩子也会在手指上扣一圈，像一个五彩的戒指一样的。也有得会在鞋子上，用得钢笔上，都会扣上一点，也有的会在用的练习本里夹上几根丝线。无奈，这种丝线的染色牢度很差，没几天，就褪得不成样子，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光泽与鲜艳。可是，是不能丢弃的。也不能随便拿下来不戴的。

      传说，要等到农历七月初七这天对能拿下来的。为什么呢？五月初五，到七月初七，要二个月零二天的时间。那丝线，早就变得发白，戴在脖了里，手腕上，早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是传说总是美好的。说是到了这一天，牛郎织女要会面。银河上是没有桥的，于是，所有的喜鹊都要去给他们搭桥。就要用这种五彩的丝线，搭一座五彩斑斓的丝线桥。所以，到了七月初七，早里，家家的长辈，都会替孩子们剪下脖子上，手腕，脚腕上的绒线，放在树枝上，等喜鹊过来含走。

     端午节还有就是要吃粽子。妈妈总是感觉包粽子麻烦，而且苏北的芦苇叶子，偏细小，不同于江南裹粽子的叶子。我儿时的记忆里，关于粽子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只记得有一年，在街市看到大婶推着三轮车，卖煮好的粽子。一角钱一个，粽子裹得不太大，却是满大街地飘香。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我剥开之后，二口就吃完了，其实就是一个白的糯米粽子，中间夹了一个不起眼的葡萄干。在我看来，也是极大的美味。直到来了江南生活，才发现还有蛋黄肉粽，还有粟子肉粽，还有豆沙粽，还有很多很多品种。而且不管什么粽子，没有白的，都是放酱油的。还想起在上海的城隍庙吃得那个小粽子，只有拇指大小一个，实在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吃饱。

    因为寄许了美丽的愿望，所以端午节是一个美丽的日子。儿时的心里总是在想，细细的绒线，一定搭成了美丽的彩虹桥，让牛郎织女在上面相逢；飘着艾叶香气的洗澡水，果然能强身健体，洗了之后，就不会生病；那白白的糯米粽子，要是能让我吃十个，绝不会再看着流口水！

婉然一笑，这不，又是端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