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时值深秋,在农村家前屋后随风摇曳的扁豆成为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扁豆是一年生的藤本植物,习性像爬山虎和牵牛花。在乡下,人们习惯把它们种在家前屋后的菜园里,田埂小渠边的杂树旁。当菜园里扁豆长成半米多长的时候,就开始搭架子了。将芦柴以“人”字形插在地上,交叉处用布条绑牢,上面的芦柴叉间横一根长的芦柴。将扁豆的秧苗引到架子边,娇嫩的秧苗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攀上了架子,一圈一圈使劲地往上长。没过多久,藤苗就把芦柴架子挤得水泄不通了,绿茵茵的一片。微风吹来,摇曳舞蹈,曼妙生辉。不经意间,扁豆开花了。从老家走出去的汪曾祺先生在《食豆饮水斋闲笔》中写道:“扁豆有紫花和白花的两种,紫花的较多,白花的少。”是的,白色的花结出的是青豆荚,紫色的花结出的是紫扁豆。记不清花期过了多少天,当架下落满薄薄的一层失去水分的扁豆花瓣后,一片片幼小的豆荚逐渐暴露在扁豆架上。看着嫩小豆荚由小变大,由红变紫,由瘪皮变饱满,心中好不喜悦!
看着满架的扁豆,该是到了采摘的时候了。母亲手里挎一只小竹篮,走到屋后菜园里,一手挎篮,一手扒开扁豆浓密的叶子,凡是饱满扁豆用手轻轻一掐,便到了手中,放进篮子里。篮子里便横七竖八躺着清一色的紫扁豆,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回到家中,将竹篮里的扁豆倒在地上,从屋内端来小板凳,准备分拣、去丝。扁豆荚一圈都长有蒂丝,撕去蒂丝,口感才好。撕去蒂丝后,到河里洗净,就可以着手下锅红烧了。烧之前,拍几瓣大蒜,切几块小姜,放在油锅中炝香,再把扁豆投入锅中翻炒。炒至半熟的时候,母亲打开玻璃瓶,从里面舀出半勺豆瓣酱,放进锅中并切了一个红辣椒和扁豆一起红烧。母亲说,扁豆加了豆瓣酱和红辣椒后,炒出来就更加入味好吃了。
扁豆有多种做法,比如扁豆烧肉、炒扁豆丝等,但我最喜欢的是扁豆烧芋头。在锅里放入猪油,先爆炒扁豆,待其色变,放入去皮切片洗净的芋头,加少许水,煮沸一会儿,再加入酱油、大蒜、生姜、白糖,烧好以后,盛入盘中。紫色的扁豆和白的芋头装在小花盘子里,看着就赏心悦目,令人垂涎。
中国人从古至今都爱吃扁豆,画家郑板桥,也喜欢扁豆。据说有一年初秋,他经过一户农家,恰逢这家人守孝三年后脱孝。主人撕下门框上的白条,请他书写对联换上。郑板桥见这家庭院里盛开的扁豆花,稍作沉吟,在红纸条幅上写道:“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汪曾祺先生似乎对扁豆情有独钟,他多次写到扁豆。他曾写道:“我在泰山顶上一个招待所里吃过一盘炒棍儿扁豆,非常嫩。平生所吃扁豆,此为第一。能在泰山顶上吃到,尤为难得。”
扁豆从七月到九月会不停地开花,不停地结荚。一期豆荚刚采摘到我们的篮里,碗里,又有一批新豆荚长大成熟了。有一年中秋节,我站在扁豆架子旁,看着有点枯黄的扁豆叶子下还挂着青嫩的扁豆荚,陷入了沉思:再过些日子,天气更凉了,秋雨秋风多了,曾经无声无息日夜生长,不知道疲倦的那纤细的茎蔓,也将随着季节的更替而枯萎,但我想它们是不会伤感的,因为扁豆荚里一粒粒饱满的扁豆将是她们的未来和希望。来年它们又将花繁叶茂,焕发出勃勃生机,竭其所能地奉献生命,成为寻常百姓家饭桌上一道菜肴了。
20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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