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炮喽！快来爆冬米吃冬米糖！​

作者：沈 谦

晒场上的金灿灿的稻谷已经收拾得干净，装进编织袋中储藏起来的时候，河对面的泡桐树上的叶子也没剩下几片了。新碾出的大米，粘手指的绵白糖都昭示着这是爆冬米最吸引人的时候。

爆冬米

爆冬米的人总是伴随着一声声吆喝，或者是金属工具相碰的声音。往往不消几句吆喝，这消息就像风一样吹进各家各户，没一会就排出了一条长龙。孩子们总是最积极的，从家里拿了米、带着糖和油，高高兴兴地来排队。也有人知道的晚了，为没有碰到而扼腕叹息，旁人总会一边递上一块刚做好的冬米糖一边劝解道，很快会再来的，下次再爆，先吃一块，但是没人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小时候来村里做爆冬米多数是夫妻，家庭式的作坊总是能非常牢固，一个总是穿着黑色衣服戴着一顶小帽子的老头负责爆米，另一个则是负责熬汤水，做冬米糖。印象中他们是挑着担来的或者摇船来的，近些年开摩托三轮车来，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村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江人。如今加工费已经从20世纪90年代末的几元涨到十几元了。

手摇爆米花机

爆米花出炉

爆冬米人往往会选择一块空旷的场地，把他吃饭的家伙事摆放整齐。架起火堆，在旁边等待的第一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得递上了准备好的米，最吸引孩子的就是漆黑的像炮筒一样的手摇爆米花机，它架在火上在爆米花人的手中旋转，孩子们总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它马上就要爆炸一样，等到了一定的时间，爆冬米人将它套进特质的长布袋中，用铁棍打开，只听嘭的一声，一股子白烟飘出来，这嘭的一声击中的是孩子们的心，预示着热乎乎的爆米已经出炉了。有些爆米粒特别调皮，从空隙中跳了出来，落在地上，不怕脏的孩子也会一粒一粒捡起来吃掉，紧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真言。

我小时候不怎么爱吃甜食，但对爆好的米粒却青睐有加，特别喜欢把手伸进装满白胖可爱的爆米袋里，刚爆出来的时候米粒那微微灼人的热气环绕这手指，感觉就像抓住了云朵，即使是米粒已经凉透了，也会感到那种轻盈还带着一点温度，就像是摸着稻秆的感觉，这完全是违反热力学定律的吧，但是手指的触感会让你觉得这就是真实的。还没从这舒适的触感中出神，习惯性地抓一把塞进嘴巴里，满嘴的大米的香气，贪嘴如我即使是吃得饱饱的，还是会忍不住要继续干嚼爆米粒，大嚼特嚼，很快米粒就融化了，随着吞咽进入身体，一股满足感从身体里升腾而起。

爆米粒

还有一种升级的吃法，抓一大把爆米粒放入碗中或者是杯子中，用开水冲泡，不出一会儿，爆米粒在这浴池里泡得手脚发软，慵懒地趴在水面上。用勺子或者干脆就直接倒入嘴里，清甜的泡米粒水，柔软的不像话的米粒顺滑地从食道滑下去，一顿早饭或者是加餐的点心也不算搪塞了。

熬糖汁

做冬米糖的器具

做冬米糖

不过要想吃到冬米糖还得费一番功夫，用食用油将糖熬成金黄色的汤汁，将爆好的米粒倒进桶中，也可以加入花生、芝麻之类的配料，在调入金黄色的糖油混合物，搅拌均匀，趁热铺在正方形的模子里，用椭圆形的擀面棍压平，稍微等待一会，打开模子，用刀切成长方体，美味可口的冬米糖就做好了。虽然过程并不复杂，但是要想酥脆可口还得考验爆冬米人的手艺。

原味冬米糖

果仁冬米糖

农闲后的大把空闲时间，冬米糖是“讲闲话”讲累了时的常备点心，摸出一块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吃着冬米糖胃里也热乎乎的。奶奶干活常穿的围裙上有个口袋，口袋里老是装着瓜子、花生，当然也有冬米糖等常见的零嘴，常常都是奶奶从办酒席的地方拿回来的，这些零嘴虽然普通，但是我还是感觉从奶奶口袋里摸出来的冬米糖好吃。

和我奶奶的“拿来主义”不同，我外婆完全是一个“实践主义”者。一个很喜欢根据孩子喜爱的零食自己制作食物的老太太，和大部分人的外婆都是一样的慈祥可爱，可惜在制作零食上实在是缺乏天分。曾经为了让我吃上热腾腾的薯条，按照她的理解自行制作了所谓的薯条，就是把洋山芋切成一条条的放进去油炸，奈何制作工艺的不同，我外婆炸出来的薯条只符合薯条的颜色特征，口感和形状是大相径庭，只能说是做熟了，小孩子是谁都不爱，她自己可能也是靠着节约粮食那股子劲头，勉强吃了一些，最后可能便宜了家禽。

灶台烧火的老奶奶

在爆冬米上我外婆也想自己尝试一下，免得我们老是翘首以盼那个爆冬米老头的到来。终于在一次我错过了爆冬米人，特别失望后，我外婆出手了。外婆可能觉得爆冬米和烤番薯的工艺是相似，毕竟有时候我们烧饭时候用稻秆中混着稻穗，经过火焰的烘烤，也会散发出香味，于是外婆就积极行动了。她把一碗稻谷放入烧饭后的黑灰里面，经过一段时间的焖熟，终于等来了出成果的时候，扒开黑灰一看，在我的毫无期待中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惊喜。最起码部分米粒烤熟了，也散发出大米诱人的香气，只是，靠近火源的米粒有些因为温度太高而焦黑，有些因为没有什么温度而没有爆开，只是焦黑了外壳。当然还有那么为数不多的米花，虽然吃的时候需要有点艰难地拔掉残存的外壳，稻谷经过烘烤以后的形状和爆米白胖的形状也不相同，然后它更像是一朵米花，而且非常低产，要做成冬米糖也是不太现实的，但来之不易，好得弥补过我错过爆冬米的失望，所以这段记忆也就显得弥足珍贵。想体验另类的爆米花的可以亲身实践一把，保证是真正的“爆米花”。

烤番薯

作为常常被落下的那个人，下次爆冬米人来的时候一定记得喊我一声，谢谢。

来源：《吴江通》微信公众号

2021-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