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春歌
在兰考县的焦桐广场公园问路，搭话的是一位在树林里扫秋叶的老师傅，很热情。
问他贵姓，他笑说，姓秦，秦始皇的秦。
秦师傅今年64岁，当地人。问起这地当年的情景，他比画说，风沙大，一刮风，咱俩这样面对面都看不清。早先也没有树，站在这里就能望见黄河边的那座火车站。
说火车站，我想起电影里焦裕禄在风雪之夜去县城火车站，看到老百姓因饥荒逃难的情景。于是，问秦师傅，当年你们村里有人出外乞讨吗？
“有啊，我就乞讨过。只有小苗那么高，跟着大人出外讨饭，人稠的地方，讨饭的人也多，讨不上，就往山里走。山里有的地方，人少田多，能讨上点吃的……”秦师傅说着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受饿的滋味忘不了，人没脸没皮了，向人伸手的滋味更是忘不了。”
他抬起手抹泪，我见他手里捏着一个发红的面点，问他吃的啥？他说是高粱面做的窝窝。掰开给我看，夹着炒熟的花生仁。秦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白面吃多了，还想着吃点高粱面。过去有把高粱面吃就不错了。
他说家里的土地被征用建公园了，自己在园林干一天活可以拿到60元工薪。
我感慨地说，是啊，日子确实过好了。
他讲，年轻人不知道节约啊，浪费太大。
我问，你的孩子孝顺吗？
他说，孝顺。
我说，把过去的事儿多讲给他们听。
他说，不爱听，今天遇到你们了，憋不住，一说就想哭。
听说我和先生打武汉来，秦师傅关切地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的家人都好吧？
我俩感动地说，都好着呢，谢谢您！
告别秦师傅，来到兰考县东坝头的黄河边，这里是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最后一弯，旧时汛来，经常决口。
眼前的黄河波澜不兴，一派宁静。
黄河边的人，祖祖辈辈该有多少故事，一触碰，就翻腾……
插图 王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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