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性格
——《黑雨》（《Blavk Rain》）
文／金侬
导演：RIDLEY SCOTT
主演：迈克尔·道格拉斯、高仓健
荣获：《电影旬报》电影奖最佳字幕、最佳版本、最佳导演，亚太影展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
一九九四年。第二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广州花园大酒店。我看到高仓健在人们引颈翘首的等待下终于步入酒店大堂。媒体记者竟相提问。当有人问道“您最近有什么新作”时，高仓健以他那惯有的冷面答道：我最近在拍一部电影，叫作《黑雨》，是与美国合拍的，希望大家能喜欢。说罢颔首鞠躬，一派《追捕》里杜丘痛苦无奈的表情。
十年以后，我终于看到了这张碟。
美国警察尼克（迈克尔·道格拉斯饰）在纽约抓捕了一个东洋黑道佐藤，本想把他送进美国监狱，没想到日本方面强烈要求美方把罪犯押解回大阪，尼克和同事法兰只好把罪犯押上了赴日本的班机。
班机一到大阪，就有日本当地的警察登机要求交接犯人。手续齐全，尼克没有理由不把犯人交出去。但是，他上当了。那是一帮冒充警察的黑帮，尼克一路辛辛苦苦，到头来却落得放虎归山。
生性好强的尼克决心留下来再把犯人捉拿归案。在大阪警察松本（高仓健饰）的帮助下，尼克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又把佐藤押到了大阪警察局……
这是一部动作＋警匪的情节片。由于融入了东西方文化——确切地说是美、日文化的冲突和融合，使得这部影片有了非同一般情节片的内涵，具备了情节片的好看性和文艺片的人文意义。
尼克和法兰把犯人押解丢了，尼克向日本警察当局请缨，要求再把犯人抓回来。对此，日本警察当局不但不予理睬，反而把这两个美国警察的枪缴了。日本人按制度办事，日本的制度就是这样规定的。尼克和法兰无可奈何。他们不理解的是：难道他们主动想帮助日本人抓罪犯还错了吗？这就是美国人和日本人思维方式的差别。
日本人定下的这一制度，使法兰送了命。那天，尼克和法兰在大街上遇到了骑摩托的佐藤和他的同伙，法兰手无寸铁，活活被佐藤用刀刺死。尼克身上没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法兰被残酷杀戮。
松本对法兰的死深表同情，他把遗物交与尼克，并同意尼克使用遗物中的任何一件东西。尼克拿起了法兰留下的枪，决心用它来报仇。
有了枪的尼克由狗熊变成了老虎，他深入佐藤的藏身之所，击毙其随从，追捕佐藤。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日本警察来了，他们不抓佐藤，却抓住了违规的尼克。尼克急得大叫：我们应该合作！日本人不理不睬，把他送上了回美国的飞机。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尼克偷偷溜下飞机，来到一度理解和帮助他的松本家。松本的儿子一看到尼克，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原来松本由于违规让尼克带枪竟被解了职。松本神情沮丧地对尼克说：我的团体不要我了。
这是美国人与日本人最大的区别。美国人强调的是个人奋斗，日本人则注重团队合作。美国人把团体看作是个人奋斗的平台，个人利益高于一切；日本人则认为个人只有被团体所接收和承认才有意义，团体的声誉、利益至高无上。松本是典型的日本人，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因团体抛弃了他，他还是由衷地感到痛苦。
日本民族的这一典型性格还表现在了另一段情节上。尼克和法兰被缴了枪，他们只能以观察员的身份跟在日本警察的屁股后面“观察”。一次，日本警察找到了佐藤的藏身之所，从中搜查到不少钱物。尼克趁人不备，偷偷拿了几张钱。松本看到了，不但把此事反映到上司那里，还要与尼克绝交。
其实，这是一场误解。尼克“偷”钱，只是想证明钱是假的，从而推断出佐藤是伪币制造者。松本却由此看到了同为警察，尼克让他蒙受了耻辱。在松本的眼里，尼克不单单是一个警察，还代表着警察的群体，尼克只要稍有品行不端，就会被松本视为害群之马。松本的视点永远站在集体这一边。
传统的日本人把名誉看得很重，美国人则个个都是实用主义者。松本与尼克比剑道，尼克当然不是训练有素的松本的对手。松本一剑封喉，尼克却出其不意地把松本推了个跟头。他嘲笑松本道：你只会把剑架到我的脖子上，却不杀我，有什么用？
既然能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剑架到你的脖子上，取你性命还不易如反掌？剑都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还能出奇不意地把对手推倒，你还有什么对手不可战胜？
这便是代表美国人的尼克和代表日本人的松本生存和发展的理由。
（选自金侬（张扬）电影随笔集《发烧碟中碟》，华东师大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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