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人怎么了?
在大多数人心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善良慈爱、任劳任怨,把一生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子女和家庭。
在大多数人心里,日本女性温柔如水、巧目含娇。有个经典段子,说一个男人最幸福的四件事情是:拿美国工资,开德国汽车,住英国房子,吃中国菜,娶日本老婆。
然而,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的数据以及近些年发生在日本的一些案件,似乎颠覆了人们的既有观念。
文:宋晓煜 名古屋大学博士后补研究员
来源:瞭望智库(zhczyj)
1
虐子!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官网公布的最新数据,2012年度,日本儿童问题咨询所共接到66701例虐待报告。
从施虐者与受虐待儿童的关系来看,这个数据让人触目惊心——在这6万多例虐童案件中,亲生母亲施虐案件达38224例,约占总数的57.3%。
按施虐者身份分类
身份 | 生父 | 继父 | 生母 | 继母 | 其他 |
数量 | 19311 | 4140 | 38224 | 548 | 4478 |
比例 | 29.0% | 6.2% | 57.3% | 0.8% | 6.7% |
按虐待方式分类
方式 | 身体虐待 | 放置不管 | 性虐待 | 心理虐待 |
数量 | 23579 | 19250 | 1449 | 22423 |
比例 | 35.3% | 28.9% | 2.2% | 33.6% |
按受虐儿童年龄分类
年龄段 | 学龄前儿童 | 小学生 | 中学生 | 高中生等 |
数量 | 29008 | 23488 | 9404 | 4801 |
比例 | 43.5% | 35.2% | 14.1% | 7.2% |
从这组数据来看,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日本,虐待儿童情况最严重的竟然是十月怀胎、生下孩子的母亲!
并且,子女越是年幼,母亲的心理状态越容易走向极端。
不仅是虐待,有些妈妈甚至亲手剥夺了自己亲生儿女的生命!
近年来,此类案件在日本层出不穷。
我们先来看几个案例。
2
杀子!
2016年6月8日早上,一辆日本山口县车牌的汽车在福冈县八女市被警察拦截。开车的是位名叫中下麻子(36岁)的母亲,车上还有两具男孩的遗体,大的11岁,小的3岁,他们都是在车上被自己的母亲亲手勒死。
中下麻子说,她对未来感到不安,想和孩子一起死,正在开车找自杀的地方。
据报道,中下麻子没有正式的工作,与丈夫还有两个孩子共同生活,事发前正为家庭纷争而烦恼。
2016年8月22日清晨,一位日本丈夫从睡梦中醒来,看到10岁的长子、6岁的双胞胎姐妹、3岁的小女儿并排躺在被褥上,没有一丝呼吸。
41岁的日本主妇渊纯子亲手用电缆线勒死4个子女。她本打算和子女死在一起,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但被及时送医,没死成。
渊纯子的邻居们都感到很震惊。在邻居们眼中,这是一个和睦的家庭,平时没听到这家传出吵架的声音。
2017年1月16日,日本福冈地方检察厅认定渊纯子处于严重的精神失常状态,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对她不予起诉。
2017年10月24日,静冈地方法院沼津支部以杀人罪判处菊地佑子10年有期徒刑。这位48岁的妈妈在自家燃烧蜂窝煤,故意制造一氧化碳中毒,打算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死。睡梦中的长子(14岁)和次子(9岁)中毒而亡,菊地却被送入医院救活。
案发时她患有轻度的抑郁症,她说她对未来感到悲观,于是考虑自杀。
是什么扭曲了日本妈妈们的母性?
其实,这些看似可恨的女人还真的有不少可怜之处。
3
原因之一:压力变大
在中国,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帮忙照看孩子的主力军。如果没有老人帮忙,不少家庭会选择请保姆。因为老人、丈夫、保姆等帮忙,许多年轻的中国妈妈们得以在产假后顺利回归自己的工作岗位。
日本的情况不同。
大多数日本老人宁愿把时间花在自己的生活与工作上,也不会帮子女照看孩子。
在这个少子老龄化社会,普遍退休年龄为60岁。60岁以后,如果还想继续工作,可延长至65岁退休。
真正退休之后,许多日本老人照样不肯闲着,他们往往会另谋职务、打打零工。
比如,笔者的一位日本邻居骄傲地说,她70岁时还去麦当劳打工;
经常给笔者送快递的是位热情洋溢的日本老大爷;
65岁从国立大学退休的老教授们则会选择转到私立大学继续工作……
这样的例子很多。在加油站、停车场、餐饮店等,往往能看到满头银发的日本老人充满干劲地为客人提供各种服务。
那么,为什么不请保姆来帮忙照看孩子呢?
答案就俩字:没钱!
在泡沫经济时代(1986年12月~1991年2月),日本家庭主妇往往给人富足的印象。“泡沫”破灭之后,日本经济长期低迷。
当今日本,家庭主妇之家表现出两极化趋向:
一部分主妇过的是富家太太的休闲生活;
另一部分主妇不得不处处节衣缩食,经济条件明显比不上双职工家庭。
在日本经济形势大好的那些年里,大多数企业都搞终身雇佣制,对于有家室的男性员工,为了让他们安心工作,都会酌情给“单职工”发放补贴。经济恶化之后,很多企业不仅大量裁员,还叫停了终身雇佣制和家庭补贴。
这无疑加大了日本年轻夫妻的生活压力。
日本劳动政策研究・研修机构的主任研究员周燕飞表示,在丈夫收入较低的日本家庭,主妇们并非不想外出工作补贴家用,可是由于学历水平较低、缺乏专业技能等因素,所能获取的收入有限。
与此相比,请专人照看孩子,所要付出的薪水远远高于主妇工作的收入。如此一来,主妇们只能继续艰难维持现状。
4
原因之二:丈夫不负责
在妻子们终日为家事所累的时候,日本的丈夫们就显得不那么顾家了。
1996-2016年日本夫妻参与家务等相关事务的时间
(子女未满6岁的家庭)
丈夫 | |||||
年份 | 1996 | 2001 | 2006 | 2011 | 2016 |
总时长 | 0.38 | 0.48 | 1.00 | 1.07 | 1.23 |
家务活 | 0.05 | 0.07 | 0.10 | 0.12 | 0.17 |
看护老人/病人 | 0.01 | 0.01 | 0.01 | 0.00 | 0.01 |
育儿 | 0.18 | 0.25 | 0.33 | 0.39 | 0.49 |
购物 | 0.14 | 0.15 | 0.16 | 0.16 | 0.16 |
身份 | 妻子 | ||||
年份 | 1996 | 2001 | 2006 | 2011 | 2016 |
总时长 | 7.38 | 7.41 | 7.27 | 7.41 | 7.34 |
家务活 | 4.08 | 3.53 | 3.35 | 3.35 | 3.07 |
看护老人/病人 | 0.03 | 0.03 | 0.03 | 0.03 | 0.06 |
育儿 | 2.43 | 3.03 | 3.09 | 3.22 | 3.45 |
购物 | 0.44 | 0.42 | 0.40 | 0.41 | 0.36 |
注:日本总务省最新的“社会生活基本调查”;时间单位——小时.分钟。
由上可知,2016年,在子女未满6岁的日本家庭,日本丈夫平均每天用于家务等相关事务(包括家务活、看护老人病人、育儿、购物)的时间为1小时23分钟,其中,每天用于育儿的时间为49分钟。
与此相比,日本妻子每天用于家务等相关事务的时间为7小时34分钟,其中,每天用于育儿的时间为3小时45分钟。
从这组数据可以看出,日本丈夫参与育儿、分担家务的时间远远短于妻子。
不过,这些数据其实比20年前“好看”多了——1996年,日本丈夫每天用于家务等相关事务的时间为38分钟,其中用于育儿的时间仅为18分钟。
究其原因,一方面,日本男人没有做家务的传统,在他们的观念里,干家务活是妻子的本分,忙于家事似乎有损男子汉的气概。
另一方面,则主要是日本的“加班文化”。
在日本,男人加班和夜生活是一种常态。
下班之后,他们不会马上回家,经常要在外面的小酒馆(居酒屋)喝点小酒。
在晚上9点多的日本地铁车厢内,笔者常能闻到酒精的气味。
等他们回到家已是夜里,孩子往往已经入睡。
因此,日本的妈妈们是照看孩子的主力。许多日本女性都被“绑”在家庭,承担了育儿的绝大部分重担。
在日本,接送孩子去保育园/幼儿园、送孩子去儿童诊所看病、推婴儿车或抱小孩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的日本妈妈。唯有在休息日,才能看到带孩子游玩的年轻爸爸们。
此外,丈夫出轨也给日本主妇带来心理压力。
2013年,日本相模橡胶工业公司对14100名日本男女实施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
26.9%的日本男性在已婚或有交往对象的情况下出轨;
16.3%的日本女性在已婚或有交往对象的情况下出轨;
在出轨人群当中,21.4%的日本人是在自己所在公司邂逅的出轨对象。
5
原因之三:单人床文化
对于长期生活在日本的中国夫妻而言,日本的床真是难以令人满意。
在中国,150cm、180cm宽的双人床是主流。
如果是夫妻和孩子在一张床睡觉,180cm宽的双人床就足够舒适了。
可是在日本,家具店里摆放最多的居然是单人床!
一般说来,日本的床主要有以下三种:
*单人床(single)宽幅97cm;
*小双人床(日式词汇:semi+double)宽幅120cm;
*双人床(double)宽幅140cm。
日本商场里卖的床上四件套基本也就是这3种尺寸,其他尺寸极少,而且不参加促销。
由于上述缘故,不少在日本长期生活的中国家庭会选择购买下图中的床。
两张小双人床拼在一起,宽幅为120cm×2(本图为笔者朋友家庭实拍)
那么,为什么单人床在日本成了主流呢?
这就涉及到日本独特的“床文化”。
众所周知,传统的日式房间铺设的是榻榻米。被褥在白天是收到壁橱里的,到了晚上才铺在地上。日本人睡地铺时一般都是一人一个被窝。
大河剧《笃姬》剧照
2009年,无印良品曾做过一项关于寝具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41%的日本人睡地铺。
当把地铺替换成床时,日本人似乎也习惯性地沿用了一人一床的形式,在日本家庭里,一间卧室摆两张单人床的情况很常见。
2016年,日本网站bridal-day做了一次针对夫妻睡眠情况的问卷调查。
日本夫妻睡眠情况调查
形式 | 同房分床 | 不同房间 | 偶尔同床 | 同床 |
比例 | 46% | 22% | 4% | 28% |
注:此处的“床”包括地铺。
由上述数据可知,72%的日本夫妻是分床甚至分房睡的。跟其他国家不同,许多日本夫妻出国旅行预订酒店,都喜欢订那种两张床的标间,好像出差一样。
动画片《蜡笔小新》
本来丈夫下班喝酒回家就很晚,夫妻缺乏交流,劳累一天的妻子得不到丈夫的关心,两人又不睡在一起。
天长日久,这种情况很容易引发夫妻隔阂,导致妻子负面情绪越来越重。
6
原因之四:幼儿园的限制
日本幼儿园的体制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妈妈的自由。
在日本,托儿机构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保育园”,看护0岁以上学龄期儿童;另一种是“幼儿园”(日语称“幼稚园”),看护3岁以上学龄前儿童。
保育园的每日入园时间约为8小时,似乎为日本妈妈们及时回归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问题在于一些地区的保育园数量非常有限,许多家庭都在排队等待入园名额。
就算顺利把孩子送进了保育园,等到孩子3岁时,日本妈妈们又要面对选择的困境了——是让孩子继续去保育园?还是把孩子送到幼儿园?
保育园大多不开设课程,孩子在保育园只是唱歌、跳舞、画画、玩耍等,无法系统地学习知识;幼儿园却专门开设了不少课程,孩子可以选修诸如游泳、英语、体操等功课。
幼儿园明显能为孩子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可是,日本的幼儿园对妈妈们非常“不友好”。日本幼儿园的每日标准保育时间为4个小时,下午两点左右,幼儿园的校车就已经把孩子送回来了。而且,幼儿园还设有漫长的寒暑假。
当然,家长可以额外付钱,要求把孩子多托管一阵。然而,一方面,很多单职工家庭经济并不宽裕;另一方面,大多孩子都已经放学回家、或是在过寒暑假,就剩几个孩子孤零零地留在园内,这对孩子和妈妈而言简直就是心理上的折磨。
近年来,日本兴起了一种兼具“保育园”和“幼儿园”功能的“儿童园”,但是数量太少,也很难满足日本家庭的需求。
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没有老人帮忙,日本的妈妈们只能每日忙于家务,最多就是打打零工,不可能有正式的职位,社会参与感很低。
7
原因之五:负能量无处宣泄
没有老人帮忙、经济压力大、丈夫不负责任、幼儿园时间不友好……
上述种种因素导致日本的妈妈们不得不独自承担起绝大部分家事。
从早到晚困守家庭的日本主妇们几乎与社会脱节,她们难以理解丈夫们在事业上的成功与烦恼。
并且,日本女性在生育子女后很难回归正式、稳定的工作岗位,平时打零工挣得的收入相当有限——经济无法独立,找不到自己的社会定位。
面对早出晚归、浑身冒着酒气的丈夫,妻子们有苦说不出,而独特的“床文化”又让日本夫妻更易产生隔阂。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和丈夫感情不和,也很难让日本女性下定决心离婚。
当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宣泄感情有利于维持心理的健康。
很多人喜欢通过呐喊的方式来给自己减压。
然而,在日本,这行不通。
一方面, 尽管日本房屋的抗震能力极强,但是它的隔音效果却让无数中国人吐槽不止。
笔者晚上睡觉时喜欢开扇小窗透气,几乎每晚都是听着不知几楼的老大爷的呼噜声入睡。而且,因为家住一楼,声音更易传播到外界,每次打电话或视频聊天时都要把窗户关严,教育孩子前也得赶紧关窗。
如此才能与日本邻居们和平共处。
另一方面,在日本,克制堪称一种美德,不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是基本礼仪。
因此,无论是私人空间还是公共场合,几乎在任何地方,主妇们都无法发泄积攒多时的负能量,日积月累,心理负担有多重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长期压抑着负面情绪的日本妈妈们,心理会出问题一点都不难理解。
总而言之,日本社会的一些“特殊因素”导致日本妈妈容易累积负面情绪,母亲虐待子女的案件频发,杀完子女再自杀的极端案例也时常见诸报端。
对现在的日本来说,要解决这个社会问题,偏偏又是极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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